第21章 军事奇才
- 从安史之乱开始重整河山
- 逆转乾坤的猴子
- 5244字
- 2025-06-03 00:01:31
安庆绪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下令道:“都撤了。做好路标,等白天我们再过来看。”
骑兵们都追得苦不堪言,听到安庆绪这句话,个个脸现喜色。
一行人驰回大营,才发现在他们追击姜皓等人的时候,另外一侧树林的伏军也趁机出来冲杀了一阵。
不过他们跟姜皓等人都是一个德性,打完就跑,绝不恋战。
连续经过四次偷袭后,整个大营已经乱得如同废墟,火势倒是扑灭了,但军账也烧没了一大半。
士兵们一个个既劳累困苦又精神紧张,顶着黑眼圈凑在一起东张西望。
幸好天色微明,已经开始光亮了。
安庆绪料定姜皓白天不会来偷袭,下令士兵们立即休息。
可怜军账都没有了,士兵们只好以地为床,随便找个什么东西遮住眼睛,大大小小的呼噜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再不入睡,很多人就要撑不住了。
但安庆绪还不能睡,他强忍着睡意走入大帐,所有将帅都到齐了,正在等他。
见他掀开账帘进来,众人纷纷站起,喊道:“将军,怎么样?”
安庆绪疲惫地摇头:“敌人太狡猾了,他们还在林子里另布了机关。晚上看不清,我没敢贸然过去。待会我多带点人,探探林子里有什么古怪。各部都散了吧,各自加强警戒,依照战时配备巡逻哨位。”
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戒备了,相当于要抽出三分之一的人力用于周边巡逻防御。
各将帅听他这么一说,都知道事情棘手,本来想诉苦的,此时也不敢造次了,一个个告退。
安庆绪对安太清道:“你到四周搜罗一番,找个当地人给我们带带路。”
安太清领命而去,他手底下的人到处寻找,可惜孙孝哲当初来的时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除了死人,活人全都逃走了。
他们费尽心思找了好久,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瘸脚的老头。
结果那老头颤颤巍巍地说,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捡柴火,也没有走那么远的,因此林子里的路从来没人知道。
安太清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安庆绪,安庆绪没办法,随便吃了点东西,重新点起了一千骑兵,浩浩荡荡杀回树林。
为了谨慎起见,安庆绪还把李廷望一起带上了,白日里日头正好,树林里的景色一览无遗。
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十块碎石耸立,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都有半人来高,刚好可以阻挡马匹行进。
李廷望先在外围看了片刻,对安庆绪道:“将军英明,这些怪石里面看起来果然有玄机,不可轻举妄动。可先派数十人进去一探虚实。”
安庆绪言听计从,当即拨出了五十人。李廷望对那五十人交代道:“你们要按辔缓行,看清地形,还有,不要深入太多,若是怪石无穷无尽,你们也不用探完,直接回来就是。”
五十人领命,慢慢骑行进入怪石区,没多久就消失了影踪。
安庆绪和李廷望在外围耐心等候,随行亲兵拿了两个垫子请两人就坐。
结果,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安庆绪猛然站起道:“不对劲!他们不会被击杀了吧?”
李廷望倒还镇静:“不见得,如果真的发动了袭击,起码会有响动,这里空旷不隔音,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沉吟了一下,道:“照我看,他们不是被击杀了,而是被困住了。这些怪石放在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阻挡骑兵,更像是某种阵法。”
安庆绪一惊:“阵法?你说的是像诸葛孔明八卦阵那种?”
李廷望点点头道:“没错。相传八卦阵法流落民间,不过我没有看到过,倒是曾经耳闻有些汉人将帅确实懂得布阵,大者可颠倒生死,小者也能困顿他人,想必这怪石阵就是用来困住人,不让我们追击的。”
安庆绪心疼道:“那我这五十人岂非有去无回?”
他跟他父亲安禄山一样,天生畏惧汉族这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儿,不敢再派人进去,却又舍不得白白损失了五十个精锐骑兵。
李廷望想了想,道:“破阵之术我也不懂,但有个方法虽然笨了点,却定然没错。”
安庆绪忙问道:“什么法子?”
李廷望道:“那便是强行破坏这些怪石,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这么一来,阵法自然破了,自己也不至于困在阵中,就是费时费力了一点。”
安庆绪喜道:“这个法子好,费时费力算什么。”
他立刻命人叫来了几波步兵,拿着锤子“哐啷啷”一阵砸,总算将一块怪石砸碎。
这些怪石正是姜皓命人从石山拉回来的,质地坚硬,可怜那些士兵们汗如雨下,砸得气喘吁吁,推进速度极慢。
安庆绪不耐烦等待,而且知道对方居然懂布阵之后,也清楚无法再入树林追击,招呼着李廷望回大营休息去了。
这些步兵们可怜兮兮地砸了四五个时辰,砸到快要天黑,这才找到了那饥肠辘辘的五十名骑兵,一起精疲力尽地回了军营。
砸怪石的动静自然也尽在姜皓掌握中,那五百人跟着他打得正起劲,早就把恐惧抛诸脑后,恨不得日日骚扰、夜夜突袭。
见安庆绪破坏怪石,众人不禁担忧道:“县尊,安庆绪已经有所防范,是不是接下来再偷袭就不好办了?”
姜皓笑道:“同样的招式自然不能用两次,安庆绪不是蠢人,他必然会加强大营的防范,还会设置路障,不会再让我们轻易突进去。既然如此,我们换个招式即可。这次我们不用突击,用弩箭。”
原本弩箭就是封丘的最强武器,但姜皓没有选择在最开始拿出来,是为了利用一开始敌人不熟悉游击战战略的情况下,先使用常规战法打击敌人,降低士气,增加他们的恐惧,这样才能提升后续弩箭攻击的效果。
由于姜皓等人的骚扰,安庆绪大军一整个白天都在轮换休息,付出了很多人力去进行巡防,根本没空去管封丘。
封丘城楼上柴蒙、宋磊和石琛都变成了夜猫子,白天去休息,晚上睁大了双眼观察大军中的动静。
姜皓几次突袭,他们这边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军营里的混乱却捕捉得一清二楚。
安庆绪两次带兵杀进树林,又怏怏而归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宋磊兴奋地道:“没想到阿兄也会带兵,以前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到底还会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石琛只觉得背后发凉,他以前到底是多自不量力,居然还想着跟姜皓去抢县令之位。
换成他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面对现在这个处境,恐怕除了投降,也别无他法了吧?
柴蒙沉默不语,他跟姜皓之间有过多次深聊。
几次试探下来,他很确定,姜皓确实完全不懂兵法,连一些最基本的排兵布阵的常识都不知道。
然而,看昨晚他的种种操作,还有他事先让自己在两侧树林里布下怪石阵,完全预判到了安庆绪的一举一动,像逗狗似的,一步一步将对方引入自己的节奏。
那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战法仿佛蕴藏着玄奥无比的力量,可以从容应对敌军的各种出招。
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什么时候打,姜皓拿捏得当,像是有高人手把手教了一遍似的。
难道他当真是某个兵法大师的弟子?
柴蒙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姜皓,越来越能察觉到姜皓身上笼罩着某种神秘的光芒。
转眼间,天又开始慢慢黑了。
封丘城楼上的众人开始进入吃瓜看戏状态,而对于安庆绪的军营来说,则是全神戒备状态。
他们每一个都穿上了软甲,戴上了头盔,手拿着武器,不安地到处看。
骑兵们也是全副武装,马就在拴在身边。
军营里在面对两侧树林的地方,还搭起了简单的路障,几排步兵站在路障后面,长刀出鞘,准备等姜皓等人出现的时候,从下斩断马腿。
军营里灯火通明,个个白天休息好了,晚上都不敢睡。
安庆绪本人也出了军账,穿戴齐整,坐在露天一张矮榻上,眼里死死顶着左边那侧树林。
两边树林不相接,所以两侧的伏兵不可能合二为一,也不会交换。
从昨天的对比来看,明显左边这一侧树林冲出来的骑兵更灵活、更诡诈,所以领军的人一定在左侧这一支队伍里面。
大军严阵以待,守了大半夜,结果两侧树林都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太清道:“将军,定是你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他们被吓破胆了,不敢出来了。”
安庆绪听到他的奉承,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发牢骚道:“那难道从此以后都要日夜颠倒?我每晚都得坐在这里?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搅得鸡犬不宁,还是得想法抓住才好。等抓住人了,我们再拿去威胁封丘,看他们投不投降。”
虽然安庆绪心急如焚,恨不得抓到姜皓抽打一顿,但对方就是不冒头。
眼见又要天亮,安庆绪放松下来,打了个呵欠,道:“或许他们今天不来了吧?”
话音刚落,从树林里就射出了无数的箭矢,“刷刷刷”直接把站在路障后面用来防卫的步兵射倒了一排。
左边一发动,右边立刻也开始射击。
很快,右边也倒了一排。
军营一阵骚乱,安庆绪赶忙站起来看,树林里除了发射箭矢,并没有跟昨晚一般,有小股人马冲出来。
安庆绪手一挥,已经上马的骑兵立刻风驰电掣地冲向两侧树林,然而,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禀报道:“将军,树林里没人,我们不敢太过深入,就回来了。”
这次是射一轮箭就回去了?
安庆绪大为光火,道:“路障后面的都撤回来,不要离树林那么近。还有,每个步兵都要持盾。”
于是,军营里紧急变换了阵型。步兵们都退得离路障有五十步远,盾牌立在前方,遮挡住身体的大部分。
然后,又是一轮静寂。
昏暗的弯月在云翳间若隐若现,风声呜呜地在耳边吹过,火把上的火苗随着风势不断跳动,像是众人急剧的心跳。
每一个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和旁边人粗重的呼吸声,能感受到毛发耸立的刺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空气中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在弥漫。
士兵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
但预想中的突袭军队仍然没有出现。
安庆绪烦躁地在矮榻旁边走来走去,他很清楚,军队不能一直保持这种过于紧张的情绪,那会消耗很多不必要的精神,到了白天会困顿不堪。
他现在已经有点猜出了对方想要做什么,那就是利用“敌在明我在暗”来不断分解拉扯这边的精力,打乱自己的战术安排,使得自己无暇顾及封丘,而在这里被动挨打。
但让安庆绪憋屈的是,明明看出来对方想做什么,但自己却一点破解方法都没有。
因为他这边人数庞大,天然机动力不足,无法跟小股人马的灵活性对抗。
还在思考间,姜皓已经发动了第二轮袭击。
又一波箭矢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只不过这次瞄准的对象不是那些握紧盾牌的士兵,而是军账乃至粮草。
那也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绑上了火油的箭矢。
两边齐射,无数火光在空中飞舞,划出光亮的弧线,再落到那些易燃品上面,变化成熊熊烈火,火苗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它周围的一切。
姜皓将安庆绪射向封丘的火箭又一五一十地还了过来。
安庆绪完全没料到姜皓会这样出招,军营登时再度阵脚大乱。
跟上次突击进来四处放火不同,箭矢通过绝对数量优势,大规模地提升了引燃的区域面积和燃烧点,让人防不胜防。
士兵们赶忙躲在盾牌后面,根本没法去打断箭矢引燃放火的节奏。
而安庆绪之前所做一切准备,都是为了防范姜皓再度冲杀过来,完全没有针对火箭的举措。
这一来,又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庆绪气得双脚乱跳:“救火!快!步兵救火!骑兵给我冲!”
步兵们手忙脚乱地冲过去,一手拿着沉重的盾牌,一手拿着扫帚在扑火,动作迟缓,效率低下。
火势不但扑灭不了,而且随着风势越烧越旺了。
另一方面,骑兵部队两头出击,等到他们冲入树林,姜皓等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轮,姜皓秉持着“射完就跑”的策略,利用这连绵的树林与空地分界线,不定时不定点地发射火箭,让骑兵队伍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
火势越来越大,安太清赶紧指挥人手把剩余粮草搬走,众人已经顾不得灭火了,火势很快借助空地上的枯草根,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将很多来不及抢救的盔甲武器全部吞噬,大量战马也受伤到地,哀鸣不已。
军营里完全乱了套,呼喊声、喝令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喧嚣混杂。
士兵们没有章法地跑来跑去,有的是去抢救物资,但更多的是避开火势,赶紧逃命。
李廷望忙对安庆绪道:“火势太大,请将军赶紧转移,以免伤到了。”
安庆绪无可奈何,只好在亲兵队的围护下紧急撤离。
他一撤离,大军也跟着开拔,一万余人狼狈不堪地后退了五十里,才整顿休息。
就这一番折腾,一晚上又快过去了,安庆绪再度全面失败。
此时,他满面焦黑,头发也凌乱不堪,再也不能保持风度,气得跳脚大骂:“兔崽子,老子非得把你捉到不可,到时将你扒皮抽筋,做成人干,天天吊在杆子上给老子当靶子射!有种你就出来跟老子正面决战,天天躲在树林里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姜皓听不到他骂的这些话,不过就算听到了,姜皓也会无动于衷。
火海的壮观局面自然也被封丘城楼上看了个一清二楚,很多士兵也跑来看热闹。
当看到安庆绪的大军后撤时,城楼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宋磊激动得又要抱住石琛,被早有防备的石琛闪身躲开。
柴蒙依靠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火光,目光中映照着那些跳动的火苗,也映照着心中的烈火。
姜皓一番出神入化的运筹帷幄,让他大开眼界,给他这个自负的军事奇才上了一堂精彩的教学课。
他不是首次知道,小股部队的机动力很强,可以用来作为奇兵冲击大部队,这也是他最初提出两翼埋伏的原因。
但从古至今,所有人都只会用这种奇兵单纯打断阵型,引发混乱,从来没人想过,还能将小股部队化成源源不断的波浪,要刚则刚,要柔则柔,打无定法,攻无定式,将隐匿和机动力的优势放大到最大。
他从中还看到了另外一个让自己兴奋的点,那就是姜皓完全不受世俗观念的束缚。
有些人会觉得,采取这种鬼鬼祟祟的打法,太过不入流,会被人看不起,因而即便知道,也不会去用。
但姜皓明显没有这个顾虑,只要能赢,而且不损伤自己这边的战力,他什么都能用,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而能有如此宽广胸怀和洒脱态度的人,才有可能在这残酷的乱世脱颖而出,最终走上长安那条白玉石阶大道,一路向上。
当然,柴蒙并不知道,作为现代人的姜皓,根本不会觉得游击战有什么丢人的,相反还极其光荣伟大,只是受限于他本人的操作水平,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