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湖废人

火工头陀担负保护林阳的责任，差点害的自己失职，一口气如何咽下？当然要好好教训这个罪魁祸首。

而灵智上人正盼着解药，要是林阳有个好歹，必然会坑苦自己。

他身中“生死符”，其中滋味再也不愿体会，他之所以出手，也是为了想在林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那“店小二”身中林阳一记掌力，弹飞出去，趔趄几步，竟似乎未怎么受伤。

一来，林阳初学乍练，又在仓促之间发掌，威力要弱不少。

二来，其人一看就是练过横练功夫，周身有如铜筋铁骨一般，抗击打能力超强，硬是扛下了这一掌。

林阳依然端坐桌前，品茗香茶，一边观战。

这一打起来破坏力极大，周围的桌子、凳子砸坏一个又一个，碗啊碟啊茶杯咣咣碎一地。

引起茶楼内一片恐慌，许多顾客生怕误伤自己，吓得连忙逃之夭夭。

火工头陀和灵智上人双手出招，令那“店小二”毫无招架之力，只得连连后退。

林阳早已发现，此人乃是陈玄风装扮的。

当初梅超风提醒的时候，他还没有特别在意，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忍不住向自己动手，而且用偷袭的方式，太不要脸！

火工头陀接连出掌。

灵智上人动用起他的一对大铜钹，轮番上阵，不多时，陈玄风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掌，被铜钹的边锋划了多少血口。

这家伙虽练过横练功夫，却也招架不住这样伤害。

陡然间，他一把抓住店里的一名活计，朝着攻上来的火工头陀和灵智上人用力抛去。

力道之大，但凡被掌力击中，或者铜钹划上，必将性命不保。

陈玄风为了自救，竟然拿无辜之人当盾牌。

眼看着那名店小二即将惨遭不测，林阳连忙大声喊道：“不许伤人！”

火工头陀与林阳相处日久，以前乖戾的性子转变了许多，此时已经撤回掌力。灵智上人没有这方面顾忌，闻言也只得硬生生将飞起的铜钹收回来。

飞来的店小二被火工头陀一把接住，总算捡了一条性命。

再一看，那陈玄风已经跑得没影了。

梅超风正躺在床上，却不知为何心里乱的很，迟迟无法入睡，忽然间，就听见窗外传有响声。

她立马起身，披上外衫，走到窗前，顿时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孔。

“二师兄！”梅超风迅速将窗户打开，陈玄风直接栽了进来，滚在地上，嘴里不知地发出呻吟声。

见他满身是血，梅超风吃惊道：“二师兄，你怎么了？谁干的？”

陈玄风咬牙切齿说道：“除了那姓林的小子还能是谁？”

“你……二师兄你该不会去找他了吧？他……现在怎么样了？”梅超风满脸关切地询问道。

陈玄风道：“他没事，你怎么不多关心你二师兄？”

“我当然也关心你。”梅超风颇为责怪的语气说道：“可是，你为何要找他？又为何要和他动手？”

陈玄风振振有词道：“我就说这小子有问题，他与金国私通。”

梅超风道：“不可能！”

“到这一步你还维护他？我亲眼看见他和西域密宗的灵智上人在一座茶楼里私会，那灵智上人是赵王府的人，他们肯定要做什么勾当。”

陈玄风恨恨说道。

梅超风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是误会他了，灵智上人中了他的生死符……”

听完梅超风的解释，陈玄风怔了一怔。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抓住林阳的铁证，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反转，再说那“生死符”是什么鬼？居然有控制他人的作用。

梅超风道：“二师兄，你伤势那么重，我去叫五师弟来给你治疗。”

陈玄风冷冷说道：“不用！”

说完，他支撑着站起身来，猛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独自从窗户飞跃出去，兔起鹘落，消失在夜空中。

梅超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二师兄，真是不叫人省心。

陈玄风走后，梅超风更睡不着了，便一直坐着等待，直到看见林阳和火工头陀后来。

林阳见梅超风这么晚还没睡，也觉得奇怪，一询问，才知道陈玄风来过。

听梅超风叙述完经过，林阳还没有开口，火工头陀就满脸鄙夷道：“原来那家伙是你什么二师兄，人品真差劲的很，偷袭暗算也就罢了，为了逃命，拿无辜人当挡箭牌，简直丢尽武林人的脸面。”

梅超风得知茶楼发生之事，连连摇头，显然对陈玄风的行为亦感到极度不满。

曲灵风听闻此事，更是怒气攻心，恨道：“此事我一定禀告师父定夺。”

随后各自散去，回到房间休息。

翌日一大清晨，火工头陀去集市上雇了两辆大马车，收拾一番，一行人离开客栈，一路南下。

由于曲灵风伤势未愈，以防颠簸影响伤势，故而行驶的并不快。

直到过了七八天后，曲灵风已经完全康复，这才策马奔腾，风驰电掣起来。

一路无话，这日到了无锡。

梅超风说道：“咱们这一路风尘仆仆，这下总有个歇脚的地方，也不知四师弟欢不欢迎我们。”

林阳一听“四师弟”，知道是黄药师第四弟子陆乘风。

只是奇怪，陆乘风不是后来被逐出师门之后，才在太湖畔定居的吗？向梅超风一问才知，原来陆乘风在拜师之前，便家居此处。

黄药师有意控制太湖诸多水盗，派陆乘风回乡坐镇。

曲灵风却道：“师父令我们回桃花岛，耽误不得，还是别去打搅四师弟了。”

见大师兄这么说，梅超风只好接受。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正要绕过太湖，沿苏州官道行驶之时，忽然就看见前方伫立一人。但见那人身材高大，衣衫华丽，二十来岁，气度不凡，脸上挂着丝丝笑容。

梅超风笑道：“看吧，大师兄，四师弟主动来找我们了。”

待马车停下，那陆乘风迎上前来，埋怨道：“到了师弟的地盘，你们都不肯留下来喝杯酒吗？”

曲灵风道：“四师弟，师父令我们极速回去，不敢违令。”

陆乘风笑了笑，说道：“大师兄，师父他现在正在归云庄上，你要是去了桃花岛，岂不是扑个空？”

曲灵风吃惊道：“师父他来了？”

听说师父眼下便在四师弟陆乘风的府上归云庄上，曲灵风等人自然就不必再急匆匆往桃花岛赶。

林阳得知即将要面见到这位五绝人物，心情也有些复杂。

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东邪”黄药师性格乖戾，傲慢狠毒，亦正亦邪，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之人。

但如果他真的与自己有某种血缘上的联系，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陆乘风看向林阳和火工头陀，拱手道：“这两位是？”

曲灵风介绍道：“这位林阳林兄弟，这位人称阿火，是我们在道上认识的生死之交，其中缘由路上再说。”

陆乘风点了点头，向林阳和火工头陀行了一礼表示尊重。

林阳二人自也还了一礼。

看那陆乘风无论是穿着还是谈吐，都显露着富家子弟的身份，可见自小就锦衣玉食，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桃花岛门下六大弟子，陈梅事件发生后，大多都过得不尽如意。

唯有这位五湖废人，除了同样被师父打断双腿沦为残疾之外，日子过得应该比其他五位都好得多。

盘踞太湖一方，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且一直活到善终。

“请各位上船。”陆乘风令两名手下将马车寄放在别处，引领到湖畔，此时，在岸边正停靠了一艘大船。

当即，一行人鱼贯上船，朝着湖心行驶。

船上有一条矮桌，周围摆放几个软垫为座，桌上的茶具甚是讲究，品质精良，一看便是豪门巨室之物。

船尾有两名童子，正在焚炉煮茶。

那太湖襟带三州，东南之水皆归于此，周行五百里，古称五湖。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

此时大船离岸渐远，四望空阔，真是莫知天地之在湖海，湖海之在天地。

火工头陀久居北方，如何见过这等山水胜景？不禁站在船边护栏前仰天大叫，双臂挥舞，心头感慨万千，强烈想要表达些什么。

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两个字：“卧槽！”

梅超风正与众人围坐在船中品茶，闻声嘴里一口茶水差点喷出。

她笑道：“阿火大哥，还以为从你嘴里能蹦出什么好词儿，四师弟，他就一粗人，不懂雅致，别和他一般见识。”

陆乘风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位大哥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然后他看向林阳，说道：“这位公子相貌不俗，文质彬彬，莫不是位赶考的书生？”

林阳道：“倒是读过几年圣贤书，主要是在少林药王院与药材打交道。”

“原来公子出自少林，失敬失敬。”陆乘风端起茶杯，道：“我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你一杯。”

林阳端起茶杯，说了声“请”，抿了一口香茶。

陆乘风扭头看了看武眠风说道：“五师弟这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武眠风自上次醉酒之后，话就少了许多。

这一路上也不怎么主动和人交谈，和他说话，也只是随口应付一下，让人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梅超风闻言垂下头来，只顾饮着杯中的香茶。

武眠风只淡淡说道：“我没事，就是一路上有些疲倦而已。”

陆乘风笑道：“等到了庄上，喝上几杯酒，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年轻就是好，就算有天大的烦心事，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梅超风道：“你比眠风师弟也大不了几岁啊。”

陆乘风正色道：“但我成熟啊。”

梅超风莞尔一笑，说道：“就你这句话，就看不出来哪里成熟了。”

正自说笑，曲灵风忽然问道：“四师弟，师父近来一直久居岛上不出，这次怎么会突然来你这里？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乘风道：“这个，咱当弟子不敢多问，师父来，自是要尽心尽力伺候着就是。”

“那是。”曲灵风点了点，说道：“师父对咱们弟子恩重如山，我们这些当弟子的实该好好侍奉，若有差遣，本该豁出性命完成，可惜这一次……”

想到未能将经书带回桃花岛，曲灵风深叹口气，满脸愧疚之色。

陆乘风道：“大师兄也不必太过自责，师父他宽宏大量，知道这次任务艰难，完不成也怪不得你们，为此你们也都受了重伤，尽力而为便是。”

曲灵风道：“话是如此，心里终究不安。”

梅超风接口道：“大师兄，咱们这次任务是失败了，但帮师父找到儿子，也算是将功补过，说不定还功劳更大了呢。”

陆乘风闻言吃惊道：“什么儿子？”

梅超风道：“四师弟，我且问你，咱们桃花岛最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

“独一无二？”陆乘风笑道：“师父传授我们的东西，哪个不是独一无二的？在我看来，自然是奇门遁甲之术。”

梅超风蹙眉道：“关键是这个‘最’字，还得是物品，不是武功才学之类。”

陆乘风道：“要这么说，当然是碧海玄玉了。”

梅超风嘻嘻一笑，说道：“那你觉得，除了咱们桃花岛，别的地方可还会有碧海玄玉这等宝物？”

“师姐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陆乘风颇为微词，说道：“这碧海玄玉出自东海深处，甚是稀少，采取不易，即便有人能得到，却也绝不可能用此玉石打造出活秘籍，自然是当世最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在别处出现。”

梅超风点头道：“那就是了，林阳他身上就有这么一块碧海玄玉。”

“当真？”陆乘风向林阳望去。

林阳点了点头。

陆乘风道：“冒昧请问，不知林公子可否愿意，将你的碧海玄玉让我看看？”

林阳点了点头，便从身上将那玉坠取出来交给陆乘风。

陆乘风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运功于掌心，使得玉坠发出青色光芒后，立即撤功，再将玉坠交还给了林阳。

“果然是碧海玄玉！”

陆乘风震惊之余，思索片刻，说道：“即便玄玉不假，那怎么就能证明林公子是师父的亲子？”

梅超风道：“这玉坠是他自小携带，是与不是，正要向师父印证。”

陆乘风点头道：“这么说来，确实有几分可能，只是师父他至今未婚，怎么可能在外面有了骨肉？”

“四师弟怎么如此迂腐？没有成婚就不能有孩子吗？”

梅超风说完后，忽然意识到这番话出自女孩子之口着实不该，顿了顿，她找补道：“师父这般的风流人物，昔日游历江湖，有女侠对他心生爱慕也不是奇事，师父以碧海玄玉为定情之物，只是可能有别的变故，导致他们未能走在一起。”

陆乘风道：“你这么在背后说师父，当心受到责罚……”

话音未落，忽地，就看见四面八方出现一艘艘船只，船上均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个个手持兵器，更有持弓箭，齐齐对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