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战争的发起

佩图拉博的指尖深深陷入眉骨上方的皮肤,粗糙的指腹碾过因长期佩戴头盔而留下的金属压痕。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额头,指节擦过战伤留下的旧疤,那道在夜曲星战役中被伏尔甘巨锤灼出的沟壑此刻正突突跳动,像嵌入颅骨的微型警报器。

营帐内的照明灯管发出低低的嗡鸣,在他瞳孔里投下幽绿的光纹,映得战术台上跳动的星图全息影像都染上了一层焦躁的涟漪。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记忆像被锈蚀的齿轮卡在某个节点,明明能感觉到思维的链条在吃力转动,却始终无法咬合到关键的齿牙。

自伊斯塔万五号的背叛之日起,这种间歇性的空白就如影随形——有时是忘记某场战役的关键部署,有时是记不清某位连长的姓名,甚至在抚摸自己亲手锻造的攻城巨炮时,会突然愣神于炮管上雕刻的符文含义。

此刻他脑海里闪过费努斯军团那些战士空洞的眼神,闪过寂静修女兜帽下苍白的面容,却怎么也连不起这两者之间那根若隐若现的线索。

指腹在太阳穴上碾出深痕,试图挤压出被遗忘的碎片。

他能想起科拉克斯在伊斯特凡五号上空展开的黑色羽翼,想起那只掠过自己旗舰舷窗的阴影巨鸦;能想起费努斯在伊斯特万三号举起染血的武器,熔岩般的战吼震碎了整片山脊;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帝皇在泰拉皇宫台阶上俯视自己时,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失望——但这些记忆如同被灵能风暴撕碎的羊皮卷,散乱地飘在意识深处,抓不住脉络。

他身上的金属线缆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这让他视网膜上闪过一串乱码般的符文。

佩图拉博猛地按住脖子,机械接口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挤过堵塞的记忆通道。

他想起昨天审阅费努斯支援部队的兵员名单时,曾在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里瞥见一个熟悉的徽记——那是早年在泰拉进修时见过的烙印,此刻却和费努斯军团的伟大战旗与标志并排印在同一份文件上。

这个画面刚浮出脑海,就像被投入酸液的金属般迅速锈蚀模糊,只留下一阵让后槽牙发酸的钝痛。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对着虚空低吼,声线被喉间的金属扭曲得沙哑。

拇指狠狠按压着眉心,直到眼前迸出细碎的金星,那些在意识里盘旋的迷雾才稍稍退散。

营帐外传来伺服颅骨巡逻时的齿轮转动声,混着远处锻造车间传来的锤击声,在这片战争营地里编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机械圣歌。

佩图拉博松开按在额头的手,指腹上沾满了因用力过猛而渗出的血珠,在战术台的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就像他此刻混乱思绪中,那些拼命想抓住却不断从指缝间流失的真相。

佩图拉博猛地抬头,他的眼睛在幽光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

手掌狠狠拍在战术台边缘,鎏金镶嵌的星图全息影像被震得泛起涟漪,几枚代表攻城炮台的红宝石标记滚落桌面,在钢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营帐角落的伺服颅骨被这声响惊得掉到地上,钛合金钢板反射的光线下,能看到他指节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那些被动力甲覆盖的血管里,流淌着比熔岩更滚烫的焦躁。

“侍从!”他的声线被喉间的金属碾磨得沙哑,每个音节都像从淬火炉里夹出的铁屑,带着不容置疑的灼烫。

话音未落,侧后方阴影里立刻传来伺服颅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三名穿着深红侍从军服的阿斯塔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他们肩甲上镶嵌的第四军团徽记在战术台灯光下微微颤抖,其中一人甚至碰倒了堆放数据板的机械支架,哗啦啦的声响让空气瞬间凝固。

佩图拉博的视线像攻城钻头般碾过他们:最左边那个少年脖颈处还留着新兵训练时的激光灼痕,中间的侍从头盔歪戴,露出沾着机油的金发——那是他三天前从怀言者军团换来的技术学徒。

他突然想起刚才没能抓住的记忆碎片:费努斯送来的支援部队里,似乎也有几个士兵戴着同样款式的护目镜,但这念头刚闪过就被他强行掐灭。

“现在。”他向前半步,动力甲靴底的防滑钉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火花。

“用最高优先级通讯码,把攻坚营、装甲集群、轨道轰炸部队的指挥官,还有那个负责拆解科拉克斯陷阱的工程连长,全部给我拽到这个营帐里来。”

每说一个词,他在金属包裹下的手指就重重叩击一下战术台,台面上代表暗鸦守卫防线的灰色光点随着敲击明灭不定,像被重锤砸中的灵能护盾。

最右边的侍从慌忙扯下腰间的数据终端,手指在晶质屏幕上飞快跳动,却因紧张而两次按错加密键。

佩图拉博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那是他的声音与营帐金属墙壁摩擦产生的噪音,如同攻城塔启动时的预热轰鸣。

少年猛地一颤,终端差点脱手,好在旁边的技术学徒眼疾手快,用机械义肢上的数据接口强行对接上主通讯频道,营帐顶部的扩音器立刻发出刺耳的尖鸣:“紧急召集令!所有一级单位指挥官,立即前往原体营帐报到!重复,这是最高优先级指令!”

声音在金属营帐内回荡时,佩图拉博已经转过身去。他盯着星图上科拉克斯部署的阴影区域,目光如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拍击战术台的手掌还在隐隐作痛,就像触碰到了某种被遗忘的灼热真相。

营帐门帘被伺服系统掀开的瞬间,他看见门外走廊里,几个费努斯军团的战士正沉默地走过,他们肩甲上的符文,在走廊应急灯的红光里泛着诡异的冷芒。

佩图拉博的指尖在战术台边缘碾出刺耳的刮擦声,最终猛地按灭了太阳穴旁突突跳动的神经警报器。

伺服颅骨在穹顶划出弧线,将科拉克斯部署的每一处阴影伏击点都标注成跳动的血红色警示符文,而他的视线则如攻城钻头般穿透全息星图,落在拯救星第三卫星的环形山褶皱处——那里的地形扫描数据正被他指甲下的神经接口强行重构,每一道阴影裂隙都被拆解成数据流在视网膜上奔涌。

“可笑的陷阱。”他对着虚空低语,声线因喉间的干涩而沙哑。战术台上代表暗鸦守卫的蓝色光点正沿着预设伏击路线移动,却被他用掌心一抹,化作无数碎光溅在舱壁上。

那些由科拉克斯精心布置的磁轨地雷矩阵、诱饵信标和伏击阵地,在他瞳孔里被自动解析出各种可能性。

“很有长进...”他的指尖划过一处被标记为“天然陨石带”的区域,星图突然泛起涟漪,这一处区域可能存在陷阱的概率瞬间飙升。

“但还在用过时的战术。”瞳孔深处闪过数据流光,将多年前前科拉克斯回归帝国使用的伏击模式调取出半透明虚影,与当前部署图重叠的瞬间,所有蓝色陷阱标记都暴露出致命的重合轨迹。

佩图拉博突然想起科拉克斯在伊斯塔万五号撤退时,那双藏在鸦翼面具后的眼睛——总是带着同样的、以为能瞒过所有人的天真,但是他很快就昏了过去。

“把终结者连队的热成像频谱调出来。”他突然命令道,战术台应声裂开一道凹槽,涌出十二枚悬浮的红宝石徽记。每个标记都投射出终结者装甲的三维建模:铁骑型的动力核心正在过载预警,土星型的链锯拳套还残留着伊斯特万的凝固血块,甚至能看见某套装甲肩甲内侧刻着的祷文——那是某个即将被投向前线的战士,在临死前留给帝皇的最后诅咒。

“第一波空降舱搭载全部终结者信标,坐标设定为...”佩图拉博的手指重重戳在星图上刚才拆解出的陷阱中枢,那里的地形瞬间被红色烈焰符文覆盖。

“用热熔钻炸开科拉克斯预设的防御节点,让他们替后续部队踩出第一条血路。”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刚才关于费努斯战士的困惑从未存在过,只有攻城大师面对猎物时的绝对冷静。

但在战术台反射的幽光里,能看到他握着终结者部署手令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上那个酷似钢铁之手军团标志的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