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夜杀

暴雪在子时吞没了骊山,林绾攥着青铜浑天仪改制的测温计,看汞柱在琉璃管内急速下跌。貂裘大氅内衬的紫貂毛触到后颈,泛起针扎般的刺痛——这是晨间太子进献的“御寒佳品“,此刻正渗出箭毒蛙独有的粘液腥气。

“娘娘,炭盆。“阿蛮跪捧鎏金火盆进殿,火星溅在貂裘下摆,瞬间灼出焦黑孔洞。林绾瞳孔骤缩,钛合金簪尖挑起貂裘内衬,借着烛光看见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正随衣料舒展缓缓竖起。

更漏声里,她将貂裘裹入波斯绒毯,命人抬往李林甫旧宅。戌时三刻,朱雀大街传来九声丧钟——那位曾权倾朝野的奸相,在抓挠烂自己的喉骨后,用金笏板刺穿了双目。

“起风了。“高力士佝偻着腰添香,铜香匙刮过博山炉的声响宛如鬼泣。林绾望向殿外狂舞的雪片,忽见一只灰隼撞破窗纸,爪间信筒滚出的蜡丸上,赫然印着回纥可汗的狼头徽。

灰隼颈部的箭伤正渗出蓝血,这是吐蕃秘制的见血封喉毒。林绾用冰鉴扣住毒血,簪尾旋开信筒夹层,羊皮密信上的突厥文被紫外线照出汉字批注:“腊月廿三,幽州粮仓。“落款处的朱砂指印,与三日前太子批阅的漕运奏折如出一辙。

“备马!“她扯断珍珠帘闯入雪幕,阿蛮的七星刺青在暴风中泛出幽蓝。两人策马冲进禁苑时,陈玄礼的陌刀正劈开最后一道宫门,刀刃上的冰凌折射出三百玄甲卫的寒光。

枯枝在蹄下爆裂如骨碎。林绾循着信鸽的哨音追至废弃佛塔,塔顶的鎏金相轮在雪电中映出人影——太子近臣李辅国正在焚毁血书,纸灰间飘落的金箔,正是户部失踪的河朔税银封签。

“娘娘夜游好雅兴。“李辅国的铁钩手抚过塔檐风铃,暗器破空声被风雪掩盖。林绾旋身避开淬毒铁蒺藜,钛合金簪射出的银针贯穿铜铃,共振的声波惊起塔内栖息的寒鸦群。

鸦羽纷飞中,阿蛮攀上七层塔刹。七星刺青在雷光下宛如活物,她徒手掰开生锈的天宫宝藏函,染血的盟书飘落——太子与回纥约定以幽云十六州换铁骑南下,日期正是杨国忠私铸案爆发那日。

“小心!“陈玄礼的陌刀格开破甲箭,玄铁面具被削去半截。林绾看见他烧伤的左脸上新添的刀疤,那形状竟与李暮耳坠的陨铁纹路完全吻合。混战中,佛塔地宫轰然塌陷,暴露出的青铜祭台上,韦后的七星阵图正与阿蛮刺青共鸣。

地宫壁画在火把下显现神龙政变的真相:张柬之率兵闯入时,韦后正将襁褓中的女婴交给胡僧。那婴儿右臂的北斗刺青,此刻正在阿蛮衣袖下灼烧出血雾。

“阿姊...“少女撕开衣袖,七颗银星间浮现出辅弼二星,“我梦见自己在玄武门放箭...“话音未落,她突然夺过陌刀刺向承重柱。梁木断裂的轰鸣中,密室暗格弹出一卷黄绫——竟是玄宗朱批的“清君侧“密诏,日期标注天宝五载七夕。

暴雪灌入地宫,林绾在冰封的《推背图》前颤抖。第四十二象的谶语被血水浸透:“美人自西来,朝中日渐安。“而阿蛮用断刀在冰面刻出的卦象,分明是“泽火革“变“雷天大壮“。

五更时分,林绾在密室展开血染的盟书。紫外线照射下,太子的笔迹逐渐消退,露出武惠妃的簪花小楷——这竟是开元二十五年构陷三王案的延续。当她将密诏浸入硝石溶液,隐藏的《兰亭序》摹本浮现,其中“永和九年“被朱砂改写为“神龙二年“。

晨钟撞碎雪幕时,阿蛮在昏迷中呓语:“七星引,地宫开...“陈玄礼的陌刀劈开密室砖墙,露出武德年间的青铜浑象。林绾将九鸾钗插入二十八宿孔洞,星图突然投射出武则天临终景象:女皇握着现代腕表,对丹墀下的穿越者说:“马嵬驿的局,该收网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林绾在冰鉴中发现灰隼胃囊里的金丸。熔开外层,微型胶卷上竟是她穿越前修复的《杨妃上马图》残片。画中人的金簪尖端,多出一行纳米刻印的坐标:北纬34°15′,东经108°56′——正是2023年秦陵地宫发掘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