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持

四月七日、阴，宜入殓、安葬、入宅，忌纳采、嫁娶、动土。

西城区幸福火葬场，灵堂内哀乐奏鸣，

一袭深色正装秦诺，站在台前声情并茂念诵悼词，下方是表情沉痛、隐隐啜泣的逝者家属。

“小时候有人问我，乡愁是什么？

当时没回答出来，长大后才明白，乡愁是一座矮矮的坟墓，

你在里面，而我刮墓相看。”

“葬礼是人生的毕业典礼，死亡是生命的通关奖励。

这世上所有相遇都是为了久别重逢，陆先生，你没真正离开我们，

只是以另种方式去追逐自己目标。”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让我们共同在未来道路，努力、奋斗。”

“...”

追悼会结束，帷幕拉上，

逝者在火化师沉稳步伐中，安详送入焚尸炉。

今天是清明节假期最后一天，闲着在家没事的秦某人，

接到火葬场负责人电话，询问能否过来兼职1天短工，价钱好说，

考虑到目前手头吃紧，他爽快答应，于是有了开头一幕。

主持完葬礼，

秦诺回到员工休息室喝水，顺带刷刷手机查看国内外杂事。

什么一颗龙蛋千年修为，林家傻儿守墓5年狂吞999颗，出关当天林家爆炸；

老农1.2元土豆卖2元，收到30万处罚单；

男人住酒店，200块钱点到自己老婆；

女子为报复丈夫出轨，将润户剂掉包为强力胶水，

丈夫与小三被粘住后，医生建议找消防员来试试。

“社会百态、人文奇观，每天看都有不一样感觉。”

秦诺捧着水杯，悠哉悠哉划拉手机之际，

吱呀——

门扉从外推开，一道人影走来。抬头望去是火葬场老板-李姐。

根据其他员工口中闲聊得知，

李姐现年39岁，离异、带娃，膝下独生女在某私立高中上学。

虽说本人年纪有些大，

然保养得当皮肤与时髦亮眼打扮，看上去和30出头差不多，

放婚恋市场属稀有抢手资源。

只是多年来一直未有再婚，具体原因暂且不详。

刚进门，李姐便挂起笑容：“小秦啊，你刚才主持的不错，家属直接预定了一套黄金屋。”

“那套售价35000的镶金骨灰盒，有钱啊。”

秦诺放下手机，拍拍手感慨道。

“这不多亏你。”

李姐笑颜如花，相当高兴：“说真的，小秦你毕业后要不来大姐这里上班，

能说会道，天生就是做销售的料。”

“我会考虑的。”

交谈间，负责前台接待小姐姐出现，

表情委屈巴巴、眼角噙有泪花，似有遇到麻烦。

融洽氛围受打扰，

李姐敛收笑容，板其脸色：“小吴，你不在招待顾客吗，现在没到休息时间。”

“李姐...那、那俩客人太难伺候了。

我好声好气介绍几款爆款套餐，他们非但没满意，还指责我服务态度不够端正。”

吴姓小姐姐边抹眼油边诉苦，差点要哭出来。

李姐听完，语气立马更加严肃：“小吴，你来姐这边有两个月了吧，

一单生意没谈成不说，还被客户投诉好几回。

说心里话，这种业绩放哪家都不过关呐。”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你工作是前台接待，哪怕受天大委屈也得忍着。

得罪了顾客，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大概是察觉训斥语气有些过，

李姐脸色稍微放缓：“小吴，如今大环境不行，多少名牌大学生都找不到好工作。

姐这火葬场呢，虽然名声不是很好，待遇方面自信不比外面大公司差。

不懂就多问、不会就多学，小吴你是个聪明孩子，调整好心态多多努力。”

前台小姐姐抽抽鼻子，呜咽着点头。

秦诺瞅准入场时机，急忙起身打圆场：“李姐，要不我去看看吧，或许真是难缠客人呢。

这年头啥人都有，小吴姐搞不定很正常。”

“小秦，这怎么好意思，你只是来兼职司仪而已。”

“没事，我打小热心肠。”

秦诺爽朗一笑，拍拍胸脯自吹自擂：

“平时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老爷爷抢座位、代小学生写作业。

老师夸我是新一代少先队员标杆。”

过马路还好说，抢座位、代写作业...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李姐咂咂嘴，踌躇两秒道：“行吧，那小秦你帮忙瞅瞅，

小吴，你把脸擦擦跟着过去。”

“好的。”*2

李姐吩咐完便出去忙活其他事，

待小姐姐用湿纸巾擦干净泪痕，

剩余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接待大厅，准备会会难缠客人。

由于是黄岛吉日，今天前来办理丧葬客户不少，

人群熙熙攘攘，显得相当热闹。

“小秦，客人在那儿。”

小姐姐抬手指向右侧方，低声说道。

顺着所指方向看去，

两名打扮花里胡哨，穿金戴银中年人在绕着沙盘交谈。

“嗯，小吴姐，待会配合我一下。”

秦诺说着掏出黑框眼镜戴上，

发胶手往头顶那么一抹，化身职场精英，迈开强健大腿自信走去。

见有工作人员靠近，

其中胖胖中年人立马叫嚷：“哎，我说你们这儿服务态度忒差了，

说两句就给脸色，还做不做生意。”

因为直接询问人名不太礼貌，

秦诺便将这位胖男子暂且称为客户A，身旁身材较瘦男子称呼为客户B。

面对质询，

他笑笑没立马回应，只是在快步上前同时二指并拢，豁地向前探出。

“干什么，要打人啊？”

发现人高马大秦诺朝自己快速逼近，客户A色厉内荏呵斥，

前台小姐姐亦瞪大双眼，满脸写满错愕。

她只想见见这位临时同事，会怎么应付难缠顾客，没要求动手，

同学你不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