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宝石（4800大章）

“放开我，杂种！”

罗伦特·洛奇不断挣扎，他的脸因为受到与地面的剧烈摩擦而满是鲜血，但即便如此，疼痛也没有使他屈服，反而十分嚣张的冲着罗兰大吼。

“你这个来自谷地的臭虫，畜生一样的东西，别拿你的脏手来碰我！”

“砰！”

只不过他的桀骜不驯换来的，是罗兰坚硬的肘击。

“相信我，罗伦特爵士。”罗兰靠近他的耳边，语气冰冷地威胁道：“我见过嘴巴比你臭一千倍的家伙，也见过比你骨头硬上一千倍的家伙，但他们都被我送进了七层地狱。”

“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去见陌客的话，最好立刻闭上你的嘴巴！”

话语中传来赤裸裸的杀意，让罗伦特如坠冰窟，他完全无法理解，一路上看起来彬彬有礼，甚至十分客气的罗兰，身上竟然充满了犹如实质一般的血腥气势。

这样的浓烈杀气，至少得亲手斩下几十条人命才能够养成。

看来对这家伙的传言，并没有夸大其词。

“别拿你那微不足道的战绩来恐吓我，小子！”

作为老牌骑士，罗伦特的心理素质也十分强大，即使已经被对手完全控制住，他依然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反而非常嘴硬。

“你想要让我现在就给你来上一剑吗？你真的想要品尝这个吗，嗯？”

罗兰当然不惯着这样的家伙，他单手抽出长剑，锋锐的剑尖离罗伦特大约只有十厘米那么远。

而面对这样的威胁，罗伦特虽然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意，但面子上却还是怒吼着：“来啊，来杀了我啊，你这个该死的私生子，用你那肮脏的长剑捅穿我的喉咙，然后去你的同伴那里炫耀！”

“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还等什么，来啊！”

两人面对面地怒吼，仿佛谁也不怕谁。

但过了十几秒之后，在罗伦特疑惑的目光中，罗兰却缓缓收起了长剑。

“喂，动手啊，杂种！”罗伦特心急如焚，不断用肩膀推搡着罗兰：“你难道就这点胆子吗？”

那模样，简直显得相当急切。

但他越是着急，罗兰就越是淡定，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量持续加大，直到让罗伦特动弹不得。

......

“这么急着去死吗，罗伦特。”

就在罗伦特还想继续挣扎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小道上悠悠响起，接着泰伯特爵士的身影缓缓出现。

到底是上了岁数，经历刚才的剧烈战斗加上快速奔袭，让他气喘吁吁。

不过好歹还是赶上了。

“生命...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啊。”他迈着酸痛的双腿来到罗伦特面前，喘着粗气道。

穿着盔甲长时间奔袭，可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同样穿着盔甲追逐了很远的罗兰，却一点都没有力竭的意思。

“闭嘴，你这个懦夫！”

面对泰伯特的劝阻，罗伦特却依旧显得桀骜不驯，甚至开始对他展开辱骂：“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梅拉雅的死根本没那么简单，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做的，但你却...”

“是的，我都知道！”

瞥了一眼罗兰，泰伯特并没有选择否认或者隐瞒，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切。

他喘匀了气，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显得十分落寞：“当我看见梅拉雅的尸体躺在那里时，当我看见那个女人脸上假惺惺的悲痛时，我就知道了！”

“但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见泰伯特这样说，罗伦特更加恼怒。

他身体不断扭曲挣扎，仿佛想要一拳印在对方脸上。

“只要你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到时候那个女人也将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五年...五年！”

“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泰伯特保持了沉默，而罗伦特却越说越激动：“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梅拉雅的脸，她穿着那条乳白色的单薄长裙，满身是水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报仇！”

“她才十一岁！”

罗伦特仰天怒吼，声音大到他身旁的罗兰觉得有些震耳欲聋：

“等了五年我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而你...她的父亲，却选择当一名懦夫！”

“看着我的眼睛，泰伯特！”

“告诉我为什么！”

罗伦特目眦欲裂，双眼中因愤怒和不甘而布满猩红的血丝，不断朝着眼前的老骑士质问。

......

“你太激进了，罗伦特。”老骑士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对方面前。

他抬起头，年仅三十多岁的他，脸上却满是皱纹，漆黑的发丝几乎有一半夹杂着花白，那苍老的神态甚至让罗兰想起了林恩的父亲，赫仑·科布瑞伯爵。

“我们曾宣誓效忠于兰尼斯特，你和我都是这样！”

泰伯特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子里没有一丁点闪躲，反而充满了慈祥和遗憾的意味。

“我知道你对梅拉雅的意思，罗伦特。”

说着，他伸出手，拍了拍这个曾经被他一度十分看好的年轻骑士，叹息道：“你是一个相当出色的骑士，你代表洛奇家族为兰尼斯特服务了很多年，就跟我一样。”

“你当初看梅拉雅的眼神，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极致的保护和喜爱。”

“但她总是念叨着以后要嫁给詹姆·兰尼斯特，我曾不止一次劝她打消过这样的念头，并且准备在她来过初潮之后就让你们两个结婚。”

“别骗我了，老家伙。”面对泰伯特这样的说辞，罗伦特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嘴角泛起一个不屑的轻笑，但牵扯到之前的伤口，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把梅拉雅送到凯岩城当泰温的养女，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她嫁给詹姆吗？”

“赫斯班家族的领地里只有那么寥寥二十几个人，你恐怕早就想着要攀附兰尼斯特的权势，用女儿来换取爵位了吧？”

“只可惜，你的计划落空了！”

罗伦特不断嘲笑着，似乎早已看透了泰伯特的心思。

对此，泰伯特没有反驳，只是眼中透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他的手从对方肩膀一路往下，最终伸进罗伦特绣着雄狮头像的腰带里，干脆利落地掏出一枚如眼球般大小的碧绿玛瑙。

看到这颗宝石的瞬间，罗伦特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女儿报仇，罗伦特。”

泰伯特将玛瑙举到对方面前，声音中稍显严厉了一些：“可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颗宝石至少价值上百金龙，以你的工资和洛奇家族的财富，有能力买到一颗像这样品质的宝石吗？”

“回答我！”

面对老骑士的质问，罗伦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不再回答。

......

“叙旧该结束了，两位。”

旁观了许久，罗兰最终还是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他并不清楚事情的过程，也许大概率就像罗伯特所说，五年前那个叫做梅拉雅的少女，由于一些莫名的原因被悄无声息地处死。

这事实在是过了太久，甚至连作为当事人的泰伯特和罗伦特，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瑟曦做的，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在猜测。

但罗兰很清楚，他手上握着的剑柄，正因为靠近罗伦特而疯狂颤抖。

这代表着，这个家伙并不像自己所描述的那么正义。

......

“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们，你在为谁效力了。”

罗兰紧紧盯着罗伦特的眼睛，质问道：“或者说，给你这颗宝石的家伙，到底是谁？”

这么问是当然有原因的。

毕竟作为兰尼斯特，整个七国最土豪的家族，要买通他们手下的骑士谈何容易，无论别有用心者出什么价码，兰尼斯特的家族骑士们都很清楚，泰温一定能够出到更高的价钱。

能够找准罗伦特这个突破点，必须拥有相当可靠的情报来源，并且还要有十分雄厚的财力。

放眼整个七国，恐怕也只有高庭的提利尔家族才有这个实力。

但他们选择在河间地动手，那就代表着河间地一定有接应，而现在以提利尔家族和徒利家族两方对立的局势上看，这一点恐怕不太现实。

尽管明天就能到达奔流城，失败后对方大概率不会再在人多眼杂的城内动手，但罗兰还是很不喜欢有一双眼睛随时盯着自己。

“就这么急着表达对狮子的忠心吗，私生子？”

面对罗兰的质问，罗伦特只是不屑地轻哼一声，接着闭上眼睛：“杀了我吧，你什么都得不到。”

见这家伙嘴硬得不行，罗兰便将眼神投向泰伯特。

“曾经有人向我提起过，是否愿意为他们效力。”老骑士很清楚罗兰想要问什么，非常诚实地回答道：“但只是那么一次，而且对方连脸都没露，只是雇了一个不怎么有名的酒商牵线搭桥。”

“对于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我根本没搭理他，可没想到他们找上了罗伦特。”

对于这样的回答，罗兰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追问。

毕竟对方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其同流合污，就已经代表他说的应该是真话了。

“先把他带回去吧，慢慢审问。”

思考了片刻，罗兰决定还是从长计议。

这时，林恩的声音正好在后方响起：“我追了半天才追到这匹该死的马，七神在上，你们绝对猜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满身都是矢，我发誓，她甚至比这匹马还要臭！”

喋喋不休的吐槽声吸引了罗兰和泰伯特的注意，他们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牵着马儿的人影果然出现在小道上。

听到林恩的哀嚎声，罗兰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向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

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身前原本已经停止挣扎了的罗伦特，却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罗兰的手腕。

“小心！”

泰伯特大喝一声，本能反应地拔出长剑向其刺去。

而罗伦特作为经验丰富的骑士，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反击，而是主动碰上泰伯特的剑尖。

长剑刺入胸口，罗伦特顺势倒在了地上。

他伸出右手，伸手想去够某个圆润的物体。

眼睛里，倒映着一抹碧绿，仿佛回到了那个令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午后。

......

“你说，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是什么呀，简妮？”

“烤肉、洋葱培根煎鱼、蜂蜜燕麦粥、水煮鹅蛋....”

“噢，停下！”看着自己眼前心宽体胖的壮丫头，美丽的黑发女孩坐在窗边，一双洁白的脚丫来回晃荡。

“你真是太能吃了，简妮，你以后的丈夫一定会为此而倾家荡产的！”

“才不会！”胖丫头根本不信，反驳道：“哥哥说过，像我这样的能生很多很多孩子，不知道多少骑士和领主抢着要娶我呢！”

“倒是你，詹姆从头到尾根本都没有看你一眼！”

“闭嘴！”面对同伴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实，黑发女孩恶狠狠地呵斥一声。

但事实上，她也很清楚，那个英俊帅气的少年，也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的世界里只有习武和骑马，除了看到瑟曦的时候，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才会冒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光芒。

“嘿，你知道吗，简妮！”

她指着窗外的大树，高声道：“我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那树叶一样颜色的宝石！”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颗纯洁无瑕的碧绿宝石！”

“就和他的眼睛一样...”这句话少女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默默念叨。

“你根本买不起，哥哥说，凡是宝石都很昂贵的！”胖丫头毫不留情地回怼道：“我们之中，也只有瑟曦才能买得起，因为她是泰温公爵的女儿。”

这话似乎刺痛了少女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撇了一眼只顾着往嘴里塞零食的同伴，咬着牙看向远方，拳头微微握紧。

“你瞧着吧，我一定能够拥有它！”

少女高声许下诺言，却并没有发现，一个身穿鲜红铠甲的少年侍卫，正在下方默默听着这一切。

......

“他不行了。”

罗兰检查了一下罗伦特身上的伤口，发现长剑正好贯穿了他的心脏，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家伙一死，要查后面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而亲手杀了他的泰伯特，只是抬起仍在滴血的剑尖，怔怔地凝望了好一会。

接着，他蹲下去，看到罗伦特嘴巴不断开合，但血污顺着喉咙疯狂往外涌，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手一直指着某个方向。

泰伯特望去，只见一颗碧绿的玛瑙静静躺着，离他的手大约半米远。

他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绿色宝石，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的确很圆润纯净，看样子得值不少钱。

不过泰伯特并没有留恋，只是将其塞进罗伦特的手里，然后果决地转身离去。

......

“梅...拉雅...”

罗伦特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这颗他用生命换来的宝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合上了眼睛。

......

......

......

某个阴暗走廊。

清脆脚步声哒哒作响，一名身穿兜帽长袍的男人踱步而行。

他手中没有烛火，却在黑暗中熟稔地行走着，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嘎吱~”

伸手推开房门，潮湿的天气使得木门稍微有些腐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噢，我的挚爱！”刚刚迈步进入房间，一个炙热的身躯就紧紧贴上了他的后背。

男人微微皱眉，但很快便转过身来抱住对方，脸上露出十分喜悦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就好像游鱼离开了溪流一样无法呼吸！”

女人疯狂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凑上去对着他不停亲吻，她几乎是全身赤裸，显然已经为自己的爱人等候多时。

而男人也热烈回应，只不过眉宇间透着挥散不去的厌恶。

“先等一下，宝贝儿。”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激烈亲吻仍旧不愿停止，男人连忙伸手推开了她。

在女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拿出一个袋子，晃荡了两下，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见女人的目光转而变得喜悦，他浮起一抹似乎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伸手缓缓解开系着袋子的细绳。

月光下，无数五颜六色的宝石，倒映出无比美丽的光芒，似乎将女人的整颗心都完全俘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