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坡
在高坡乡,到处看到的是乡村的自然美丽。在青岩的大道拦班车到高坡,道路平坦宽阔,远处小山如屏,山顶都是尖尖的。田野如棋盘,河水如长带,河两岸绿树成荫。“建设好旅游观光农业”的横幅十分醒目。现在是城里人愿意到乡村,而乡村人想到城里去了,这很符合经济学中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高坡石门外是河流,石门内地势增高很多,这里是高坡苗族乡,苗族人喜欢住在高山上。

云顶草原
云顶草原让人心情明朗。云顶村平均海拔1600米,有4个自然村,共340户1363人,旅游开发为其带来了活力。这里的田野宛如一片小丘陵,黄色的稻田一望无际,田野中有通往村庄的水泥路。行走在水泥路上,有一片石林挺立,山坡上转动着风力发电装置,远处有一片两层的房舍,掩映在绿树中。招了一辆面包车,那小伙子带我到村寨路口,公路边水渠哗哗流淌,有一块块绿草地,有一片片水塘如镜。金黄色的稻子连着蓝天白云,稻田里有很多照相的游客。周末城里来玩的人很多,小车不断地开到村子里来。村寨内楼房齐整,屋前屋后的洼地积水很深,成群的小孩儿到处玩耍,穿着苗族衣服的阿婆晒着药草,盖房子的人们唱着山歌。草原景区,草地中有泥土路,近处绿草地空旷,远处褐色的山如波涛,天上蔚蓝的云海如盖,这里仿佛是地球最高处。
甲定苗族村淳朴自然。那里有洞葬景区,在高坡乡最远处,保持着宁静。公路上有班车直达村子,公路两边有小卖部,放着桌子和凳子,周围有几个小孩儿,有一个摩托车司机。山坡下田野中有一片两层的楼房,那一片村庄有300多户人家。高寨苗族村在山坡上,有100多户人家,村口有一棵特别大的银杏树,田里松土的妇女说自己姓陈。以前的房子已经歪歪斜斜,都有大石块垒成的院墙,木板房门上还挂着镜子,里面堆着杂物。村里的水泥路高低曲折,房子高高低低一片,有两层的楼房前停着面包车。屋前地上坐着几个年纪大些的,“你去买点酒来喝”,“哪里还有钱啊”。村寨内许多树木粗大参天,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一个装沙子的人说:“那些大树是金丝榄。我们这里划定为小康村,做房子没有任何优惠,每户人家一年收入一般有几千元,大户人家也有收入上万元的,面包车有些人家还是可以买的,做楼房都是靠贷款。”走到街上,那摩托车司机说:“我们这里田少,每人不到两亩,老人在家里喂鸡和猪也喂不起,它们还是要吃东西。出去打工的也只能拿回两三万元,有的回家还没有路费。”看来,乡村振兴光靠旅游开发是不够的,还要加强乡村治理,提高老百姓的收入。
高寨营盘在山上,是道光年间苗民为防土匪修建的,有内外两重营墙,东西两扇门,墙和门都由巨石垒砌,巨石上有天然洞穴,大王洞为领头寨王居所。我踏着石子走上去,山路陡峭,石头很滑,小道杂草丛生,仰望可见城墙,我走到半山腰返回,看见有人牵着大水牛下山。以往的社会中从事分配性努力的人多,人们的产权得不到保护,因而以往的生产得不到多大发展。现在乡村振兴,最根本的是人们要走向市场,一个能够保护产权的地方将会吸引资本,而保护产权更多地要依靠法制。制度经济学认为,对市场经济而言,有效而理想的法律制度应当包括产权的界定、合同法和仲裁制度。如果没有法律来强制执行合同或保障公司保有其利润,就很难建立市场经济。制度经济学还认为:“在小而开放的欧洲国家里,机会主义的统治者们常要对付资本、有钱人和商人—企业家逃离其领土的问题。而别的国家则开始强化产权,其主要手段是发展可以进行产权交易的自由市场。那些国家通过编纂法律和建立有效的法庭来保护契约。他们建立了有序的税制,并使其服从于法律。像威尼斯、佛罗伦萨、热那亚,以及后来的葡萄牙、纽伦堡、荷兰、英国那样的国家(和地区)都受益于资本和企业的流入,这使它们的岁入不断增长。”[1]
公路两边有小卖部、大米厂、五金店以及小摩托修理店。漫步在公路上,可见村寨被小山环抱,山上有绿树覆盖,田野里的谷子绿中带黄。田里立着草人,网丝上粘着黄蜂,屋前屋后有成群的鸡。有的屋前养着马,有马在田里啃草,有人牵着马驮着东西路过。路上遇见两个老人挑着玉米,两头的筐里都是满满的,他们是挑到街上去卖的。很快路过街道,远处小山连绵,近处种着稻子和玉米,蓝天上白云如絮。宣传牌上写有“脱贫无捷径,滴水把石穿”“不愁吃,不愁穿,义务教育有保障,基本医疗有保障,安全住房有保障”。公路边村支部委员会是两层的楼房,而甲定小学的教学楼是四层的,说明这里对教育很重视。这里能够亲近自然,但看不到河流,石山上流不出水。公路边有一小块水塘,浑浊的水中有一头牛。有两个读六年级的小孩儿,他们的身上和脸上都是泥巴。“他的牛长得又小又瘦,不敢牵出来和我的牛打架。”“还是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老师要我们考到花溪一中去。”大山中的孩子是自然朴实的,教育能够点燃孩子心中的希望,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一流人才愿意做乡村教师,乡村的振兴需要教育的振兴。远处有泥巴村,远远地听到一阵阵鸡叫声,山下一个中年人在田里蹲着,他的牛在水塘中打滚。他说:“现在基本上吃的有了保障。”
在公路上行走10多里路,来到龙打岩山麓的甲定苗族洞葬,这真是一个荒僻的地方。每到清明节,附近的苗人都会前来祭拜祖先。路边搭着一个棚子,棚子前坐着的老妇已经有85岁。田里做活的女子说:“你要买5元钱的香和纸,表示对祖先的尊重。”那女子送我去看洞葬,她在洞口烧了香和纸,还对着山洞拜了两下。洞深35米,宽10米,高20米,两个洞口有大小棺百余具,只有寨老和有名望及有功劳的族人才能葬入此洞。那女子说:“我们以前不是这里的,把棺木放在这里是一直还想回去,清朝以前的棺木一直放在这里。”那女子还说:“这里吃饭都是米饭煮白菜,若你饿了我可以做给你吃,就怕你吃不下去。”“我哥哥在这里守了30多年,养了些猪,种了点蔬菜,还酿酒卖给别人。不久前有人来闹事,那人喝醉了酒,把酒从我哥哥头上倒下来。那人的脸是自己弄破的,现在我哥还关在派出所,要坐牢了。”我安慰她说:“这个也不至于坐牢。”回到街上,一家餐馆有三个年轻人,我和他们一下子成了朋友。他们说那家的牛肉粉很好吃,这里姓唐、王、张、陈的较多,说他们的祖先是从湘西过来的,上面的高寨比他们来得更早,是高寨的人叫他们到下面来住的。我说起那个看守洞葬的人,他们说:“那人已经走了,他儿子回来了一下也走了。”
制度经济学认为:“在有人对他人拥有巨大权势(这时他人就是不自由的)的社会中,即使存在着强有力的制度和强制性控制,冲突仍很可能发生,并可能带来代价高昂的后果。在个人自由得到保护的场合,包括转移和退出自由得到保护的场合,一般较少发生冲突。因此,确保退出机制的制度也会限制侵犯他人自由的滥用权势。而且可以说,服从规则的权势者可以使他们自己不在冲突的紧要关头滥用权势。从这个角度来看,规则是强力对理性和社会和平的让步。”[2]乡村治理以公平正义为出发点,人们迁移的自由度大大增强了,但只有人们的自由离开是不够的,要加强乡村精神共同体的建设,还要加强乡村对弱势群体的凝聚力。于建嵘教授认为乡村振兴需要公众有序参与[3],我也感受到乡村的治理需要法治对权力的制约,加强社会建设才能让更多的人回到乡村来。
[1]〔德〕柯武刚、史漫飞:《制度经济学:社会秩序与公共政策》,韩朝华译,商务印书馆,2000,第249页。
[2]〔德〕柯武刚、史漫飞:《制度经济学:社会秩序与公共政策》,韩朝华译,商务印书馆,2000,第147页。
[3]于建嵘:《乡村振兴需要公众有序参与》,《人民论坛》201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