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狐狸

苏子亦望着他，缓缓开口：“若我把您残害徒弟的事传扬出去，那您怎么看呢？”

重清轻笑一声，扭头看向碧华仙尊，“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弟？”

碧华仙尊眉头紧锁。

他看着苏子亦：

“没有抵抗的实力，便紧紧握着这种可笑脆弱的‘把柄’，在我面前威逼我，你知不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把所谓的威胁扼杀在源头。”

“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还是敢这么做，归结到底，”重清目光投向碧华仙尊：“不过也还是在仪仗你的师尊罢了。”

“是……”

苏子亦垂头，避开碧华仙尊的目光：“我没有办法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成功，那……”

他仰起头，夜色中，碧华的眼眸淹没在暗色里，他看不清那里面的情绪，只看到她抿起的唇，他握紧拳，“师尊……”

语气不由带上乞怜之意，“再纵容我这一次。”他伸手抓住碧华的衣摆。

夜风微醺，她好似饮醉风酿一般，身体微晃，她踉跄后退几步，抽出了被他紧紧抓住的衣摆：“你真是……”

她把话咽了回去，扭头看向重清：

“是我没教导好他，重清，你不满他今日作为，想罚他便任意罚，想打他那也随意打。”

她背过身，嗓音透出一股疲惫，苏子亦身体一颤。

重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迈步对苏子亦道：“你若识趣，现在退下，我不伤你。”

苏子亦抿嘴，望向了她的背影，后执拗道：“我不走。”

他凝视重清，“还望仙尊放过她，她毕竟是您的小徒弟。”

重清微讽地笑了，“碧华，你既然不管，那我，便替你教教他。”

他挥手，一掌将他击飞，苏子亦“哇”地喷出一大口血，血粘湿了胸前衣襟，苏子亦躺在地上眼前发黑，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碧华身上。

她背对着他，那身华贵金裳也被压暗了光华。

一柄金剑在空中凝出，插进他的腹部，苏子亦身体一颤，一呼一吸都疼。

“没有了庇护，你以为你还有什么？”

重清上前：“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却胆敢挑衅——”

“重清。”碧华仙尊突然开口。

重清回头，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住手吧。”微风携落叶，月光映孤影。

碧华转过身，“教训已然够深刻了，我带他走。”

“师尊……”苏子亦微微摇着头，喉间溢出血迹，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苏子亦，不想赔上命就闭嘴。”碧华神色冷淡。

她挥袖，苏子亦身体浮在她身后，“人我会看好，不会让你名誉受损。”

她带人离开。

……

重清望向腰间的乾坤袋，眸光微暗。

沈眠，纵使他们再有情又如何，不过还是顺着洪流而去，自愿也好，不愿也罢，不也都还是一个结果。

他是对的。

……

“彭——”

苏子亦掉在地上。

碧华仙尊冷声道：“今夜你就好好给我跪在这颗树下，思过静悟！”

她转身，顿了顿，扔下一瓶丹药离开。

苏子亦捡起丹药，手指紧握药瓶。

他腹部的口子还在流血，但他始终没有打开药瓶。

“尹师妹遭难，诺言未实现，我又有何颜面服药……”

他喘息着，爬起来跪着，轻轻把染血的药瓶放在身前。

枫叶飘零，夜寒露重，不知过了多久，苏子亦身体摇晃，最终他还是没撑住，昏在了树下。

……

小狐狸尖声嗷叫，它下半身陷进坑里，里面荆棘丛生。

它开了灵智，自是知晓这是什么情况。

这陷阱是猎户放置的，到时猎户来了，它怕是要被扒皮抽筋。

“簌簌——”

枝叶葳蕤，草木扶疏，它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吓得都不敢嚎了，瑟瑟发抖窝成一小团，希望猎户不会发现它。

蒙在脸上的尾巴被揭开，它浑身一激灵尖嚎出声，却陡然听见女子的轻笑。

它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位明艳贵气的年轻女子，她捏着它的尾巴逗玩它，它又是疼又是痒地叫。

别玩了别玩了，要死了！！

那年轻女子动作突然一顿，她拨开落叶，看见它的腿部与坑洞，她的眉头皱起，低声喃喃：“怎么被捕兽夹抓到了……”

“你还是个白鞋子的小赤狐啊，也方便我去分捕兽夹和腿了。”

她低头认真地解着捕兽夹，不时低语几句。

“好了。”她把它提起来，“嗯，瘦瘦小小的，不好……”

它看见陷阱里染血的红柳枝，张开狐狸嘴就要骂，听到她的话，它愣住了。

“嗷嗷？”不好什么？

她好似听懂了它的话，叹了口气把它揽在怀里，“不好玩。”

“……”

“嗷！！”可恶啊！！

……

苏子亦半梦半醒，他勉强把眼皮撑开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个人影忙前忙后，他努力睁开双眼，努力想去看清那人的脸，但他还是失败了，他又沉沉合上眼皮。

……

“是只开了智的小妖兽啊……”她坐在榻上，苦恼地撑着下巴：“这可就难办了……”

它跳上榻，伸了伸懒腰，“嗷嗷嗷。”难办什么，再怎样我也是你的狐，你别想丢掉我。

她叹气看向它，“以前不知就算了，对你……嗯……‘上下其手’？”

“嘶……”她浑身抖了抖，“作孽啊作孽。”

她望向它，“还不知是只男狐狸还是女狐狸。”

她又碎碎念道：“啧，都不错啊，听闻这狐狸化形都好看得紧，不论怎样，也是饱了眼福。”

“喂，小狐狸，”她目光投向它，饶有兴趣地问：“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

……

苏子亦听见喧嚣的声音穿过耳朵，他尝试去捕捉，却像是捕风一般，只留下支离破碎的余音。

那些余音……好熟悉……

……

他认得。

……

“成功了？！”

“快让为师看——”

声音戛然而止，她惊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解地仰头望她。

“师尊？”

“你还是狐狸吗？”

“是啊。”

“话本毁我青春。”她仰天长叹。

“怎么了，师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师尊，我的狐狸尾巴收回去了啊。”

她只是悲哀地看着他。

什么妖颜媚世？什么艳丽无双？她眼前这个国字脸小屁孩是谁？

对，她还要当妈养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