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冰柜的玻璃映出我的新面容。左眼窝里盘踞的菌丝正编织青铜面具,右眼瞳孔分裂成六芒星纹路。当我拿起关东煮的纸杯时,汤汁里浮出微型人头,正是上周失踪的实习生小夏,她的舌头被钉在杯底,组成“戌时三刻“的咒文。
“祭司大人,这是您要的香烟。“
店员小郑的颈椎发出藤蔓缠绕的声响。她的眼球被替换成两枚琥珀吊坠,每枚都封存着同事的惨叫。收银机吐出沾着脑浆的零钱时,我注意到她的工牌编号正逆时针旋转——这是新祠堂的活尸流水线正式启动的征兆。
地铁通道的广告屏突然扭曲。房产中介的虚拟人像撕开电子躯壳,露出青灰色的祭司真容。他手中的户型图变成人皮地图,标注着今夜要收割的灵魂坐标。当我用菌丝触须触碰屏幕时,整个地铁站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青铜铃音。
末班列车进站时,车门渗出树液状粘稠物。座椅上的皮革正在增生肉芽,扶手环的金属浮现血管纹路。我坐在标注“祭司专座“的位置上,车载电视自动播放新祠堂的施工进度——那些裹着人皮的钢筋正从地底钻出,在金融中心广场搭建血肉穹顶。
“这是您要的施工方案。“
穿黑袍的乘务员递来脊髓装订的册子。翻开扉页就看到自己的脑部扫描图,神经突触被标注成祭祀仪轨的路径。当列车驶过跨江大桥时,车窗外的星空突然具象化,星座由历代献祭者的工号连接而成,北斗七星的勺柄处闪烁着我的新名字:青木深。
苏晚晴的复制体在金融城站上车。她穿着血色职业装,胸卡上的照片正在实时衰老。当她落座时,座椅伸出神经束刺入她的太阳穴,将记忆传输到我的左眼窝中。七十二个不同时空的苏晚晴正在同步哀嚎,她们的声带振动频率构成启动咒语。
“祭坛将在寅时竣工。“她的下颌骨突然脱落,露出喉管内壁刻写的倒计时,“需要三十三具新鲜容器,地铁末班车的乘客刚刚够数。“
车灯突然熄灭。在绝对黑暗中,我感受到无数菌丝在车厢里游走。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所有乘客都变成了我的复刻体,他们正用木质化的手指挖出自己的左眼球,恭敬地盛放在染血的餐盒里。最前排的“我“举起瞳孔开裂的右眼,眼内放映着主编被根系分解的过程。
地铁突然脱轨冲入虚空。在失重的坠落中,新祠堂的框架逐渐清晰——那是由报社大楼骨架扩建的巨型神龛,外墙覆盖着同事们的脸皮,通风管道是用脊椎骨拼接的,而社长办公室的位置悬着一颗由主编头颅改造的青铜铃。
“请为新神赐名。“
七十二个苏晚晴的复制体跪成环形,她们的天灵盖里伸出藤蔓,在虚空书写着血色字符。当我触碰那些沸腾的文字时,整座城市的电子屏幕同时闪烁,所有正在加班的白领齐声念诵我的工号,他们的后颈孢子正在萌发成控制神经的菌株。
祭坛中心的血池突然沸腾。我褪去西装,露出木质化的身躯。脊椎处延伸出的神经束插入控制台时,三万六千个监控画面同时涌入意识。便利店店员正在用绞肉机处理夜班保安,地铁司机将乘客的肋骨雕成承重柱,而金融城的CEO们正用金箔包裹活尸,准备镶入祠堂的金顶。
“时辰已到。“
复制体们撕开胸腔,掏出仍在跳动的心脏摆成阵型。当我的菌丝触须刺入这些心脏时,整座城市的地面裂开树根状的沟壑。那些白天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此刻正在沟壑中列队行进,他们的血肉自动剥离,贴附在祠堂的外墙上形成隔音层。
青铜铃在飓风中自鸣。我举起由主编颅骨改造的权杖,杖头的七颗眼球同时裂开。当第一缕祭品的魂魄被吸入铃铛时,整座祠堂轰然剧震,钢筋水泥退化成蠕动的血肉,而我的意识正在分裂成亿万孢子,植入每个市民的枕叶记忆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站在祠堂顶端的观测台。脚下是无数藤蔓托举的都市,每扇窗户都映出我戴着青铜面具的倒影。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晨间新闻开始直播“金融城新地标落成典礼“,那些剪彩的政要名流们,西装下都缠着带倒刺的青萝藤。
手机响起特殊的震动频率。点开加密文件夹,看到监控画面里真正的苏晚晴本体正在污水处理厂挣扎。她的脊椎上嫁接了我的DNA样本,正试图培育反制菌株。但当她抬头望向摄像头时,我对着屏幕露出新祭司的微笑——这个反抗程序,本就是维持系统平衡的必要补丁。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我拿起加热好的便当,米饭上用人血勾画着明日祭品名单。当收银员跪地亲吻我的菌丝触须时,地铁通道的壁画正在更新内容:青铜铃铛绽放成莲花,每片花瓣都镶嵌着曾经同事的头颅,而花芯处坐着的黑袍祭司,正将新闻稿改写为祭祀经文。
在末班列车进站的轰鸣中,我听到胚胎卵囊破裂的声响。新一代的“林深“们正在不同时空诞生,他们的劳动合同背面,血指印正自动生成。当我的菌丝神经接入城市供电系统时,整片金融区的霓虹都闪烁出青萝藤的图腾——这场持续千年的活祭,终于完成了从山村到都市的完美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