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攥着蛇纹玉佩的手背青筋暴起，太子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青瓷般的光泽。御花园的梨树正在逆向生长，焦黑花瓣重新变得雪白，昨夜被踩断的枯枝从泥土里跳回枝头。
“三弟的脸色比这些死人还难看呢。“太子指尖抚过玉佩，蛇形纹路突然立起，变成条赤红小蛇钻入他袖中，“轮回七次才识破蜃境，比我想象中慢了些。“
元澈的袖剑已抵住太子咽喉，却刺不破那层青瓷般的皮肤：“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最完美的倒影啊。“太子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脖颈裂开细缝，露出内里的青花瓷骨，“就像这些......“他抬手轻叩身旁梨树，树皮剥落后竟是具挂着人皮的骨瓷傀儡。
整座御花园开始褪色，假山化作累累白骨，池塘变成血池。元澈在池面倒影中看到骇人景象——自己的倒影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黑影。
太子突然捏碎玉佩，黑血喷溅在元澈眉心。当血珠渗入皮肤，元澈看到终极真相：二十年来他以为的皇宫，不过是倒映在琉璃镜中的影宫。真正的皇城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化作蛊巢，所有皇子都是骨瓷人，唯有被选为蛊神容器的他保留着血肉之躯。
“阳荔没告诉你吗？“太子的瓷手插入自己胸腔，掏出颗跳动的蜃珠，“她每次逆转时空，都需要用至亲之血重写诏书——你猜那些暴毙的皇子，究竟去了哪里？“
血池突然沸腾，五具身披龙袍的骨瓷人破水而出。他们撕开人皮，瓷骨上赫然刻着前五世元澈的生辰。当这些瓷骨拼接成祭坛，元澈腕间的蛇纹突然灼穿皮肤，化作金鳞小蛇游向血池深处。
阳荔的银铃声在此时穿透虚空，血池表面凝结出冰霜。她赤足踏着冰面走来，发间缚龙绫浸满金血，每走一步都有瓷骨人化为齑粉。
“第七次了。“她将血诏书按在元澈心口，诏文竟是历代暴毙皇子的绝笔，“这世间的元澈，本该只剩最后......“
太子突然尖啸，整座影宫开始坍塌。阳荔的银铃炸成金粉，在空中凝成琉璃镜。当元澈被推入镜中时，他看见骇人画面——镜外的阳荔正被无数瓷骨人撕扯，而镜中倒映出的却是二十年前的她抱着婴儿跪在祭坛。
“去真正的皇城！“阳荔最后的呼喊混着血肉撕裂声，“找没有脸的......“
镜面轰然闭合，元澈坠入无边黑暗。当他砸碎黑暗睁开眼时，正躺在太医院地窖，怀中抱着阳荔的尸身。她的心口插着支融化的长生烛，烛泪在皮肤上凝成八个字：欲破死局，先弑至亲。
地窖冰砖突然爆裂，十八个寒玉匣自动开启。每个匣中都飞出块带血的琉璃碎片，在空中拼凑成完整的琉璃镜。当元澈的倒影出现在镜中时，那个没有脸的黑影突然开口：“我即是你遗忘的第九世。“
镜面浮现出九幅血腥画面：每一世元澈都亲手杀死阳荔，用她的心头血重写诏书。而第九幅画面里，阳荔的腹部微微隆起，手中握着对刻满蛇纹的龙凤镯。
元澈的太阳穴突然剧痛，记忆如毒蛇破壳——原来他腕间的蛇纹不是胎记，而是前世阳荔临死前种下的同心蛊。那些暴毙的皇子，都是他在其他轮回中留下的残影。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地窖时，元澈怀中的尸体突然消散。琉璃镜浮现出新的画面：真正的皇城里，十万骨瓷人正朝着祭坛跪拜。祭坛上悬浮的青铜鼎中，阳荔的残魂正在被炼化成蛊神。
元澈砸碎琉璃镜，用碎片割开手腕。金血滴落处，地面裂开通往真实世界的甬道。当他跃入黑暗时，耳边传来婴儿啼哭——二十年前的阳荔正在血海中分娩，而她怀中双生子的腕间，赫然都带着蛇形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