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清冉，来追我啊

“清冉呀，下课一起去上个厕所呗？”

为首的女生靠近，双手撑在黎清冉的桌面上，压皱了后者桌上的书，

黎清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指尖扒拉了下，想地把书扯过来，但却被女生死死按住，

“你看啊，我们大家都是这样一起的，你不能总是这么不合群，对吗？”

“这样子，以后多我们说说话，大家不要闹得这么僵。”

黎清冉的眉头微皱，被女生看在眼里，

“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什么都特立独行，觉得自己很厉害？”

说到朋友两个字，黎清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们是对你好，高三压力这么大，没人说话不觉得很难受吗？”

“是吧，我们是担心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平常话是重了点难听了点，只是希望你听进去，你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么？”

黎清冉低下了脑袋，只是静静盯着被女生压住的书，

“不是，你装什么呀！”

见黎清冉毫无反应，为首的女生直接翻脸，抓起少女桌上的那本书往地上一摔，

“受够了，没见过你这么装的！”

“哈哈哈，早就说不要跟她说好话，她都听不进去，人家傲着呢，以前就这样了，给她多少好脸都没用，她就是瞧不起我们。”

又一个女生上前来笑道，刻意撞了下黎清冉的桌子，

“哗啦啦...”少女抽屉里的东西顿时被抖落而出，信纸、游戏卡、一些小玩具，

“几岁了还看童话书？”有人嘲讽道，

“这什么？是高中生会玩的东西吗？”

“哎，人家成绩好，肯定脑子想的东西不一样啦。”

“不好意思呀，不小心碰倒的，我们帮你捡起来。”

她们说着帮忙捡起来，却甩到了更远的地方，

高三开学早，前面半个月基本是上午自习下午上课，上午老师都不在，没人能出来做个主，

尽管这么做的是少数人，但其他的旁观者也并未说些什么，学习压力造就了学生之间的冷漠，倒不像是一个班级...

女生之间的鸡毛蒜皮，男生都基本不参与，而女生又基本都是小团体，更是一盘散沙...

大多数人都想着，有这么个时间，不如多写几道题，然后吃瓜吃瓜。

黎清冉也那张清冷的脸，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麻木地蹲在地上，捡起散落的信纸...捧起那本童话书，用衣袖擦拭，

“没意思，走了走了，不管她。”

几个女生瞥了眼黎清冉，似乎也察觉到了有点过分，打算溜走，

但这时，一道人影却挡在了门口，她们正在气头上，怼脸就骂：

“你没长眼啊？”

“张涵怡，我知道你的秘密。”林默靠在门框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神经病，别挡路！”被指名道姓的女生骂道，

“你和刘慧，是不是有一个小群专门骂左手边的这位李琴呢？”

闻言，张涵怡愣了愣，同时一旁的李琴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欸，李琴，你也是一样，你和刘慧也有一个小群专门骂张涵怡吧？”

这下换张涵怡面带怒意地瞪向她们。

“我看一下...我草，你们就六个人，有踏马四十个小群！”

“涵怡，这是真的吗？”李琴忍不住问道，

“你...啧，你不也有吗？！”

“那你呢？！要不是我之前听到你说坏话，我才不会组小群！”

“真够恶心的...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错吗？！”

“什么呀！你难道就不恶心吗？！”

“欸，你们都相信他说的吗？！”

“对啊，他肯定只是框我们的。”

“下头男，分到这个班真是倒了大霉！”

还是有水平的，这几个小仙女吵着吵着又把矛头指向了林默，

“别急，我还知道你们的另一个大秘密，全都有份。”

林默见此，继续发力，

“上学期的联考，好像有人买答案作弊了？”

“是谁呢？好难猜啊...”

林默戏谑地笑了笑，心道这个新班级逼人真多，她们的身上情报一个比一个逆天，

都是自我意识过剩的眼红怪，

小红薯的账号名字都是他娘的momo，喷过的粪比他吃过的米都多。

“如果你们不去跟她道歉，我的大舌头就管不住了。”

“切...我才不怕...你...”张涵怡刚想继续骂，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直接跑回去对着黎清冉鞠躬了，

“嗯？你们...”

人云亦云，另外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下，也赶忙跑回去跟黎清冉道歉，

张涵怡在原地愣了会，狠狠地跺了跺脚，还是哭着跑到黎清冉面前道歉，

“对不起！我，是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

“抱歉...你别在意...”

“.......”

而置于事件中心的少女，则是呆呆地蹲在地上，手里捧着那本童话书，指尖夹着一封信，木讷地看着一切，

不一会，几人逃也似的散去，似乎吵了起来，甚至还开始互相揪头发。

班上的吃瓜群众开始窃窃私语，不由得把目光放到林默的身上，

李火旺傻眼了，在那嗷嗷吠了一阵后，便默默打开了MP3，现实还是太荒诞了，不如小说里继续幻想。

成功摧毁了一个小团体，但这还远远不够。

黎清冉的情报没有更新，少女手里抓着的那封信异常刺眼，

林默也蹲下来，帮着黎清冉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有些吃瓜群众看没有反派了，也帮着捡东西，这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都是很古早的小玩具，有个铁皮青蛙摔了后断了一条腿，林默找了半天才找到，递给仍然摸不清状况的黎清冉，

“呃，腿断了。”

正面对上少女冷而萌的眸子，直接欣赏到她漂亮到惊为天人的容颜，林默才知道旁人的嫉妒不是空穴来风，

都是高冷的美少女，如果说姜晚枫是往病娇的阴寒那个方向发展，黎清冉就是纯粹的冷，孤独的、可怜的冷，

对上视线，

那是种既很忧郁又很破碎的眼神，

并不是看不出她的情感，只是她好像悲伤到让人忽略了其他的情绪，

一定要让林默评价一下，那就是...

将死之人。

黎清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收下断腿的青蛙，

少女冰冷的指尖无意间划过林默的手心，凉飕飕的，

明明面前是个足以让人心动无数次的少女，他此刻却只觉得浑身发麻，像是在和尸体对视，

“嗯...你记得我吗？”林默问道，决定先打破沉寂，

闻言，少女的眼神才多了些光彩，她抿了下唇，点了点下巴，

她左手食指的指肚，一直在那只断腿蛙上抚摸，眸里时不时露出悲悯的目光，仿佛这样就可以替这个玩具止疼...

妈的，小楚南看不得这个，心疼，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在院里的时候。”

“陆...小果。”她终于开口说话，

啊？在下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果宝特攻里那个绿油油的呆逼名字？

“你...菠萝吹雪。”她又抬手指了指林默，眨着清冷的眸，

“那...橙留香呢？”林默以为她在开玩笑，

“橙留香...走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有无限的落寞，

卧槽，踩到雷区了，能撤回吗？

林默终是想起，屁点大七八岁的时候，在院里看果宝特攻看上瘾了，拉着两个小孩搞角色扮演，

其中一个流鼻涕的女孩...大概就是黎清冉，让她扮演了陆小果，另一个挺活泼的女孩子，患病离世了。

等会...他看着少女手中捧着的童话书，纸页都泛黄了...皮皮鲁童话。

想起来了，这本童话书还是他送给黎清冉的告别礼物。

这么多年还带在身上啊？

那这个青蛙...也是以前的。

还有那赛尔号的游戏卡...

乱了乱了，礼物要变成遗物了，

太地狱了。

而黎清冉看着林默陷入沉默，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眸底的光甚至比之前都要昏暗...

【她认为，你大概早已忘记了那些幼稚的回忆，你的帮助或许只是无心所为，你可能也变成了一个“无趣的大人”】

【这下，她可以更孤单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没有任何牵挂的离去...】

情报弹窗又跳出来，林默直接傻了吧唧的。

不是姐们...咱冷静点好吗？我就发呆了一会，你读心术啊！？

姜晚枫是想着怎么把他办了，一个不爽就要给他多一条人命，

黎清冉...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办了，一个不爽就要给他少一条人命。

都是人命攸关。

黎清冉为什么要寻死？林默暂时有个模糊的答案，心死之人都有些共通之处，

过度留恋过去，对现实失望，对未来绝望，

想着，林默决定玩点抽象的，首先，这个教室不是很适合他发挥，

“你敢不敢翘课？反正上午没老师。”林默问道，

少女看了他一眼，垂眸，捧着手里的“遗物”，似乎不准备再接话，转身正要去看窗外...

结果林默直接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撒欢般地往外跑，

“来追我啊！”

黎清冉楞在原地，怀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眼泪隐隐在打转，她哼唧了一声，苦着小脸往外追去。

班里的人全都傻了，原本以为林默是来装逼的，结果是踏马护食的啊？抢了就跑？

“不熟，我跟他不熟，别看我。”李火旺出来解释，“他玩原神的，懂的都懂。”

...

教学楼的天台，

【少女因你的举动悲恸万分，那些旧物是她仅存的回忆...】

【就此离去的话，她将死而抱憾，她无法容忍这样的死亡，一定要拿回来...】

开头逆天，过程逆天，但是结果是好的。

那咋了，

不管怎么样，就说是不是没让她死成。

林默也没跑太快，保持在黎清冉可以追的上的速度，让她开自动跟随，一直跟到了天台，

林默坐在地上，将她的卡片摆成一叠，其他的小玩具放在身后，护着不让她碰到。

“先坐，坐下来谈谈。”

少女眼角微红，虽然还是清冷的气质，却一脸的失魂落魄，

她苦兮兮地坐了下来，美眸里的幽怨像是要把他吞了。

耶？你也病病娇娇的？

变成病娇也行，就是别一会来个信仰之跃死外边。

“这样，先借你一张牌，我们来比划比划，你什么时候把这些牌都赢回去了，其他的再还给你。”

林默给了她一张雷伊卡片，

“那些...也是我的。”黎清冉捏着卡片冷声道。

“现在是我的了。”林默挡住了她伸来的手，“诶，只给你一张，剩下的自己赢回去。”

黎清冉撅起了唇，三无少女的嘟嘴，真他娘可爱捏。

于是，二人就在地上玩起了拍卡片，

原理是放几张牌在地上，用手拍地板扇风，被扇得翻面的牌就可以拿走。

少女虽然还挺擅长，但毕竟是女生，没拍几下手就红通通的，

幸好林默有外挂，【气场】一开，这牌想怎么翻就怎么翻，

黎清冉好几次没拍起来的牌，被风莫名其妙的一吹，就翻了个面，看得少女眼中异彩连连，原有的幽怨逐渐弱化，

她开始沉浸在这简单的游戏里，甚至不时看眼林默，朝他露出得意的，微不可察的笑容，

天气略热，少女的鬓角被香汗打湿，浅浅的笑容会凝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汗珠陷落其中，慢悠悠地滑落，滑过白嫩的脖颈，沾湿了衣领，

豪堪，而且好香，【气场】的好处就是能轻易闻到少女的体香，

这技能是挺变态的。

就这样，林默这里的牌逐渐稀少，卡片一张张物归原主，

但是少女的脸上，却好像并非开心的模样...

牌赢回来了，然后呢？

好久，好久没有，好久没有这么玩过了...

然后，就要离开了么？

一时之间，她犹豫的目光一点一点爬到少年的身上，再也挪不开，

“哎，又输了。”林默叹气道，

骗人，她根本就没有用力气...牌为什么会自己翻过来？

他就没想抢走她的东西，是这样么...

“输光了。”林默长叹一声，“东西还给你。”

“嗯...”少女呆愣地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悲伤。

日上正酣，放学铃敲响，似乎在催着她离开，不要再逗留贪恋与朋友的嬉戏，

朋友...

“你那个青蛙我能修好，要不给我带回去修修？”林默后仰着身子，撑着地面，迎向阳光，

“不...”

“这么无情吗？亏我小时候还带你玩过。”

“卡片里有一张金卡吧？给我呗？”

少女摇头，

“这也不行啊...那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话语像棒槌般敲打在少女的耳畔，她怔了怔，忽的想起曾经过家家的一幕...

‘我是爸爸，你是妈妈，走，带你去捡垃圾，捡垃圾攒钱我给你办个婚礼...’

她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恍惚间，回归现实，他的笑容一如既往...么？

“我开玩笑的，哈哈。”

“这本书讲的啥来着，舒克和贝塔？谁开飞机谁开坦克？”

“当时我捡了一周的垃圾才买下来的书，你就这么带着走么？”

林默试图激起她的愧疚，

“......”少女默不作声，

他...变了么？肯定变了的，没有长不大的孩子，都会成为无趣的大人...

而她，注定没有未来，只能活在过去。

没有人能忍受待在过去。

他只会随着年龄的增加，逐渐失去对她的耐心，只会随着阅历的丰富，忘记陪伴的意义，只会随着琐事的繁冗，彻底抛弃朋友的依偎...

她都懂的，全部都明白，因此知道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

人只会围绕在她的身旁，仰慕她的美丽，又因为她的笨拙和幼稚远离，

就像今天的闹剧，他不论有意无意，都是一时的善心。

他也许和其他人一样，会沉溺于她的外表，一开始忍着不适和厌烦照顾她的爱好，慢慢冷漠，慢慢放弃，慢慢走向分别，

没有那么多的殊途同归，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不辞而别，

没有人会一辈子忍受她...也没有一辈子都是小孩的人，趁现在，还没有被生活的浑浊所沾染，做个了结...

除非，除非...

“黎清冉。”

林默举起那件信封，遗书八九不离十了，

“这封信里面是什么？”

“......”

“有没有觉得自己恶毒？”林默还在唤起她的良知，“你把信一丢，然后跑路了，我咋办？”

黎清冉的眼眸低垂，手里最喜欢的卡片都要揉皱，她不知道少年是如何看穿她的想法的，但是...

“对不起...”

“我不管，被你吓出玉玉症了，你道歉也没用，除非...”

少女看向他，除非...

“再陪我玩会吧。”他说，“我不想你走。”

除非，对方是那个，更长不大的孩子。

若丝若缕的阳光，穿透了黯淡的心脏，

空气瞬间停滞，好像被人施展了魔法，

“陪我玩，不然就死给你看，玉玉症治不好的。”林默一脸无赖，如同贪玩的臭小孩，

少年很狡猾，用耍赖作为要挟的理由，

她点了头，未来，虽不知晓能玩闹多久，

但她知晓，现在，无法拒绝两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