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月光剑影

当晚，万震山大张筵席，款待前来贺寿的贺客。他是荆州的大绅士，寿堂中悬了荆州府凌知府、江陵县尚知县送的寿幛，金字闪闪，好不风光。

万震山虽然受伤，但并无大碍。吕通击中他之时已经胸部中剑，拳头劲力泄了一大半。再加上万震山自己内功造诣颇为不凡，这样的伤势尚能缓解。

当然，寿宴未开始时寿星就已经受伤，还好端端杀死了一个人。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万震山与官府上下熟悉得很，给吕通安了一个土匪寻仇的名义，了结了此事，总归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这么一来，万震山的宴席就不像原著中那么热闹风光了。

饶是如此，依旧把没见过世面的戚芳看得目瞪口呆，胆怯得只敢躲在戚长发和狄云身后。

狄云自然也装出初来乍到乡村傻小子的样子，跟在戚长发身后，寸步不离三步，指着这个那个问东问西起来。

席上自是人人不免谈论日间这一件事来，但都是小声嘀咕，免得主人家面子不好看。万震山自己出手，了结了吕通这黑道上的成名人物，本是件好事，但寿星公的尊体受损，便不这么有趣了。

众宾这一嘀咕，万震山手下的八名弟子均感脸上黯然无光。八名弟子个个心中气愤，可又不便发作，看见狄云一行人，不免迁怒过来。

万震山亲自敬过酒后，大弟子鲁坤、二弟子周圻、三弟子万圭、四弟子孙均、五弟子卜垣、六弟子吴坎、七弟子冯坦、八弟子沈城一席席过来敬酒。

八人向来宾中有功名的举人、秀才、武林尊长敬过了酒，敬了师叔戚长发一杯，便向狄云敬酒。

狄云素来不会喝酒，双手乱摇，说道：“我不会喝，我不会喝。”

万圭道：“日间恶人上门，毁了师叔的衣衫，我们过意不去。此刻敬酒，狄师兄要是不喝，那就是心里怪罪了。”

狄云愕然道：“我……我没有啊。”

戚长发听得万圭的语气不对，说道：“云儿，你喝了酒。”

狄云道：“我……我……我不会喝酒的啊。”

戚长发沉声道：“喝了！”

狄云无奈，只得一人一杯，接连喝了八杯，登时满脸通红，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狄云原身虽然酒量不行，但他现在内功已经修炼到了小周天境界，真气流转一圈，酒气就消解了大半。之所以依旧装出不堪酒醉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剧情自然而然发展下去。

果然，这天晚上，狄云睡上了床，依旧躺在那里闭目修炼内功，几个小周天过去，内力又有进益。

正在此时，狄云忽然惊觉，他内功有成，耳力甚佳，顿时听见有几个人向他房间走了过来。数数脚步声，足足有八个人。

狄云听声音就知这几人虽然步履矫健，但步伐沉重，显然只是些毫无内力的一般江湖人物。他略一思索，立即就明白，这显然是万震山八个废物徒弟。按照原著的剧情，特意来找狄云麻烦来了。

狄云不免心中有气，这一次自己并未强出头，这八人依旧前来生事，显然是万圭那厮看上了师妹戚芳俊俏美貌，故意前来折辱自己。

果然，没多久窗上就有人伸指弹击，不住叫唤：“狄师兄，狄云，狄云！”

狄云装着大梦初醒的样子，反问道：“半夜三更，是谁在扰人清梦？”

窗外那人说道：“小弟万圭，有事相商，请狄师兄出来。”

狄云嘿嘿一笑，反问道：“有事不能白天说吗？半夜三更，你们八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子，这是想打劫还是想杀人？打劫的话我身无分文，杀人的话我也有把刀子！”说着，从枕头下抽出长剑，做好戒备。

万圭倒是被狄云的话说得一愣，连忙解释：“狄师兄说哪里话，我们只是比武练剑到了兴头，想起来师兄得了戚师叔真传，这才一时兴起，想来找狄师兄切磋一二。”

狄云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下床，披衣穿鞋，这才推开窗子。

只见窗外八个人一字排开，每人手中都持一柄长剑，便是那万门八弟子。

狄云无精打采道：“半夜不睡觉，起来切磋剑法。诸位师兄如此用功，难怪剑法都个个精湛。我天天睡懒觉，资质鲁钝，剑术肯定不如诸位师兄，比武就算我认输。”

话刚说完，就要关窗户。

万圭冷笑道：“原来狄师兄倒有自知之明。”

突然间嗤嗤嗤三声，万圭隔窗向狄云连刺三剑，剑刃都在他脸颊边掠过，相差不过寸许。

狄云却丝毫没感觉似的，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说：“不错，万师兄这招‘烽火连三月’有三分火候了，狄某见识过了。”

万圭本以为自己这么精妙的剑法必然让对方惊慌失措，没想到狄云却是一开头就知道自己是虚招似的，还以轻蔑口吻随便赞了一句。这一句充满蔑视，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万圭大怒，挥剑直刺狄云胸口，却见对方手上长剑一闪，剑光耀目，向自己袭来。

他心中大恐，连忙疾退三步，上下摸摸，发现并无外伤。再看诸位师兄弟看着自己额头发呆，抬手一摸，额头左中右各自少了一撮头发，风一吹凉飕飕的，这才惊恐起来。

狄云打了个哈欠，身形一缩，轻轻穿过窗子，迅捷优雅，宛如一只狸猫一般。这个身法正是九阴真经里的蛇行狸翻，极为上乘的轻功身法。万门八弟子哪里看得懂，只知道极为不凡便是。

狄云缓步来到八人面前，随随便便拱了一下手，道：“见过诸位师兄。刚才小弟照葫芦画瓢施展的这招‘烽火连三月’远不及万师兄的精妙，献丑了献丑了。”

万圭心中恼火，但又有些胆怯，脑门少了三撮头发，显得十分狼狈。他并不甘心，也未看出狄云剑术超出自己无数倍，想着以多欺小，于是给其他七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心领神会，持剑缓走几步，俨然形成一个包围圈，把狄云围在当中。

月色如霜，万家后院竹影婆娑。

万圭一袭锦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映着冷月寒光。他身后七位师兄弟呈扇形排开，将狄云团团围住。

狄云装作憨厚地挠挠头，长剑在掌心转了转：“万师兄你们要干嘛，打算八个打一个吗？别开玩笑了，我这点庄稼把式哪能对付这么多......“

话音未落，八道剑光骤然暴起！

鲁坤的“大漠孤烟直“直取咽喉，周圻的“长河落日圆“横扫下盘，万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更是刁钻狠辣——八人合击竟封死了所有退路！

“铛！“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庭院。狄云长剑画弧，看似笨拙地使了招“野旷天低树“，却恰到好处地荡开三柄长剑。他脚步踉跄如醉汉，却暗合“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竟从剑网缝隙中飘然脱出。

“咦？“万圭瞳孔骤缩——这乡巴佬的剑法轻盈瑰丽，似乎得到唐诗剑法真谛！

不等他变招，狄云长剑突然由缓转疾。一招“星垂平野阔“如银河倾泻，瞬间点中吴坎手腕；回身“月涌大江流“似水银泻地，冯坦的佩剑应声而飞。

“这是......“周圻骇然失色。对方剑招明明与他们同源，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万圭咬牙喝道：“结阵！“

八柄长剑顿时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却见狄云长剑轻颤，竟似诗人挥毫泼墨般使出了连城剑法的起手式——“白日依山尽“接“黄河入海流“！

“咔嚓！“

鲁坤的配剑应声而落。狄云身形如鬼魅，木剑在月光下划出连绵虚影。每出一剑，必有一人闷哼退后。待到他收势而立时，八人或是手腕红肿，或是穴道受制，竟无一人能再握紧兵刃！

万圭半跪在地，玉冠歪斜。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配剑，己方八人打一人，居然仍被轻松斩落！

“万师兄承让。“狄云憨笑着拱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听师父说，万师伯剑法精妙绝伦，想来诸位师兄也应该得到了真传......“他故意顿了顿，“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哎呀，小弟一时间使力过猛，早知道用三成实力就行了。“

夜风骤起，竹叶沙沙作响，月光照在狄云的长剑上，如同流水一般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狄云神闲气定地慢慢把长剑插入剑鞘，然后视若无睹转身回房，期间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八人脸色铁青，却无人敢再上前——此刻他们才惊觉，这个看似愚钝的乡下少年，剑法造诣竟深不可测！

狄云缓缓走到房门前，忽然转过身来。此时万圭八人已经悻悻离去，院子里寂寥无人，只有月光洒在平整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