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再见神雕

嘉兴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乌篷船已在水面轻轻摇晃。封于修一袭青衫立于船头，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目光沉静地望着远方水道。船尾处，周伯通正盘腿坐着，手里捏着根芦苇杆，逗弄着船边游过的鱼儿。

“兄弟！你看这鱼多肥！咱们中午烤来吃如何？”周伯通笑嘻嘻地喊道。

封于修正要回答，忽觉衣角被人拽住。低头一看，六岁的小杨康仰着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郭伯伯，我能学划船吗？”

这孩子生得玉雪可爱，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与郭靖的憨厚截然不同。封于修揉了揉他的脑袋：“待到了平稳处，让你试试。”

船夫撑开长篙，乌篷船缓缓驶离码头。岸边的杨柳依依摆动，仿佛在向他们告别。

船行至太湖时，水面骤然开阔。周伯通不知从哪摸出个风筝，非要教杨康放。

“看好了！”他一个纵身跃上桅杆，衣袂翻飞间已将风筝送入云端。杨康在甲板上拍手欢呼，小脸兴奋得通红。

封于修摇头失笑，却见风筝线突然缠住了桅杆。周伯通急着去解，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栽进湖里。杨康吓得大叫，却见那白发老头从水里冒出头来，嘴里还叼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加菜喽！“周伯通浑身湿透地爬上船，惹得杨康破涕为笑。

当夜，三人在船头烤鱼。火光映照着杨康专注的小脸，他正跟着周伯通学用芦苇编蚱蜢。封于修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远在嘉兴的郭靖，不知这两个孩子将来会是怎样的缘分。

行至鄱阳湖时，遇上了暴雨。商船被迫停靠在荒僻的芦苇荡中。

深夜，封于修突然惊醒。他敏锐地听到船板下有细微的响动。悄悄起身，竟发现两个水鬼正在凿船底！

“好胆！“封于修剑未出鞘，只一掌就将贼人震入水中。周伯通闻声赶来，见状哈哈大笑：“偷到爷爷头上来了！“说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多时便提着两个晕头转向的毛贼浮出水面。

杨康揉着眼睛从舱里出来，看到这场景既害怕又好奇。封于修趁机教导：“康儿记住，江湖险恶，但只要我们行得正，就不必畏惧。”

周伯通却扮着鬼脸补充：“要是打不过，咱就撒丫子跑路，嘻嘻！跑得快也是本事！”

三十日后，汉水两岸的山势渐渐陡峭。封于修指着远处巍峨的城墙：“看，那就是襄阳。“

杨康踮着脚张望，突然指着岸边一群练武的少年：“郭伯伯，我能去和他们玩吗？”

周伯通抢先道：“去！怎么不去？“说罢拎起杨康的衣领，一个“蜻蜓点水“就跃上了岸。封于修摇头苦笑，只得吩咐船家靠岸。

夕阳下，三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站在襄阳城外的官道上。杨康左手拉着封于修，右手拽着周伯通的衣角，仰头望着这座雄城，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到了。“封于修轻声道。

三人在襄阳城休息一晚，第二天封于修就要去山谷取剑，杨康虽小胆子却大，他听说菩斯曲蛇和神雕，心生好奇，也想跟着去。

封于修爽快答应，老顽童见状，也忍不住好奇心，跟了过来。然而还没到了山谷，他就被一条菜花蛇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跑不见了。封于修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高声吩咐道：“周大哥，晚上客栈见。”

封于修内功浑厚，传声入密如在耳边，想来周伯通肯定听明白了。于是他一手抱着小杨康，施展轻功，飘然进了山谷。

封于修一路径直向剑冢而去，就算见到菩斯曲蛇也懒得理会。他手头还有几十枚紫蛟丹，这玩意对他已经毫无用处，就算是小郭靖也得到了十几岁经脉健壮后才能服用。

小杨康看着那奇异凶恶的菩斯曲蛇，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然而在封于修怀里那是百分百安全，他也敢东张西望。

封于修身手矫健，没过多久就到了悬崖之下。

他把小杨康放下，带着他去独孤求败墓前，恭恭敬敬行礼。

杨康行完礼，突然发问：“郭伯伯，独孤前辈真的找不到对手吗？那他岂不是比郭伯伯、王真人还厉害？”

这个问题倒把封于修问住了。就算熟读金庸全部小说的他也无法解答。按理说独孤求败的神雕就算能活一二百岁，也顶多到了天龙八部的时代。那个时代可是有萧峰、段誉、虚竹这样的绝顶高手，更有扫地僧这样的神人。独孤求败未必能战胜他们，更别说是求一败而不可得了。而且就算萧峰早死，段誉和虚竹可活了许久。段誉更是在位六十余年，实打实的长寿皇帝。独孤求败这个时间段就更难圆了！

封于修思索一番，解释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功练到了极高境界，已经懒得与人交手了。也许独孤前辈未必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在江湖上难以找到能匹敌的高手，这才隐居于此的。就算不是第一，也已经差不多了。”

杨康冰雪聪明，略一思索就已经明白，“我知道了。就像周爷爷这样的高手，他喜欢在江湖上四处游荡，别说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他也未必就要与你比武。”

封于修笑道：“康儿说得对。当年华山论剑评出来五绝，王真人仙逝后，剩下四人。东邪黄药师隐居桃花岛，已经十几年没有出岛。南帝段皇爷已经出家为僧，隐居在哪里没人知晓。西毒欧阳锋远在西域白驼山庄，近十年没有来中原。北丐洪帮主游戏人间，就算见面你也未必认出来。所以说，你想找他们比武，那也是难上加难。”

杨康点点头，突然又有了疑问：“郭伯伯，为什么这些绝顶高手都要隐居起来呢？”

封于修这可知道原因，解释说：“武学到了最高层次，如何继续向前走已经没人可以教你了。这就要静下心来慢慢研究。如果不隐居起来，今天有人挑战明天有人寻仇，江湖琐事不断，三天两头被打扰，还怎么静下心来修炼呢？”

这些话对现在的杨康显然是过于高深了，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封于修正在欣慰，突然小杨康一指身后，叫了起来，“郭伯伯，小心！”

封于修急转身，却见三丈之外赫然是一头大雕，那雕身形甚巨，比人还高，形貌丑陋之极，羽毛疏疏落落，正是神雕。

封于修笑着挥手打招呼，“雕兄，许久不见，我带康儿来看你。”

神雕歪着头看看封于修，显然认了出来，他拍拍翅膀，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问好。

封于修见状，又把小杨康举起来，与神雕齐平。

小杨康胆战心惊，强忍着害怕，给神雕挥了挥手，说了句：“雕伯伯，你好。”

神雕不屑地晃晃脑袋，咕咕叫了一声，似乎在说：“你怎么带了个小幼崽过来？”

封于修笑着解释：“雕兄，他很仰慕你，特地要进来看看你。”

小杨康现在真的已经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大雕这么丑这么凶，自己才不来呢！

神雕又看看封于修，注意到他腰间的重剑，突然长鸣一声，用力扇了扇翅膀，搅起无数尘土杂草。

封于修见它跃跃欲试的样子，立即就明白神雕是想与自己比武，哈哈一笑，把小杨康放在独孤求败墓前，嘱咐道：“康儿，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别处有毒蛇，这里没有。”

杨康心里恐慌，拉着封于修问：“郭伯伯，你要干嘛？别扔下我。”

封于修安抚道：“没事，康儿，雕伯伯想和我比武，我就陪它玩一会儿。很快的。”

幽谷深处，晨雾未散。

封于修单手持一柄玄铁重剑，剑身黝黑无光，却隐隐透着森然寒意。他闭目立于青石之上，呼吸与山风同频，周身三丈内的落叶竟无风自动，打着旋儿悬浮在半空。

“唳——！”

一声穿云裂石的雕鸣骤然响起，神雕展开丈余长的铁翼，从百丈悬崖俯冲而下！它双爪如钩，带起的劲风将沿途古松的枝干尽数折断！

封于修倏然睁眼。

手中重剑似缓实疾地横空一划，看似笨拙的剑招却精准截住神雕的扑击轨迹。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神雕被震得倒飞三丈，铁翼在岩壁上刮出深深沟壑。

“雕兄，得罪了。”封于修嘴角含笑，重剑突然由刚转柔，使出一招“浪涌千叠”。剑势如钱塘怒潮层层推进，竟将神雕逼得节节后退。那重逾三十斤的玄铁剑在他手中，竟比柳枝还要灵巧三分！

神雕眼中凶光暴涨，铁翅横扫间卷起满地碎石。当年它便是用这招逼得封于修狼狈不堪，可如今——

“破！”

封于修沉腰立马，重剑毫无花巧地竖劈而下。朴实无华的一剑却蕴含开山之势，剑气将飞石尽数碾为齑粉！余波震得神雕踉跄后退，铁爪在花岗岩地面犁出十道深痕。

神雕忽然收翅而立，金瞳中竟流露出人性化的欣慰。它用喙轻啄重剑，发出清越长鸣——这是认输的表示。

封于修收剑入鞘，伸手抚过雕羽上那道陈年剑痕。那是他初入山谷时留下的，当年拼尽全力也不过划破几片羽毛。如今重剑境界大成，反倒不再追求锋芒毕露。

山风掠过他的鬓角，六载江湖岁月在心头流转。远处瀑布如银河倒悬，恰似他此刻的剑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