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反应釜在暮色中如青铜巨兽匍匐。我贴着氯气罐的阴影移动，左颈菌丝爬上防毒面具的滤芯，在树脂玻璃内侧凝成工程兵暗号：“丙辰位有眼。“
冷却塔突然喷出青铜色蒸汽。我攀着锈蚀的扶梯上行，靴底踩碎的玻璃安瓿里残留着暗红液体——与陈三水当年呕出的黑血成分相同。塔顶观测台的铁门虚掩着，门缝渗出菌丝编织的黏液网。
“四八一......“黏液网上浮出荧光编号。我挥动青铜剑斩断菌丝，门内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三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正在回放：陈秋山将注射器刺入士兵太阳穴，菌丝从针孔钻入血管。
操作台突然震颤。我摸到暗格里的工程兵手册，最后一页被血迹浸透，显影出石阿公的机械义眼设计图。怀中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监控画面切换成实时影像——二十四个脖颈挂铃的活人俑正在底层车间列队。
“戌时三刻......“广播系统传来合成音。我掀开通风管盖板，菌丝在管壁游出逃生路线图。爬行时，手肘碰落的锈渣掉进下方反应池，青铜色溶液瞬间沸腾，池底浮起具穿防护服的骸骨，防护服编号正是“四八一“。
车间突然断电。夜视仪里泛起青铜色光晕，活人俑胸腔的墨玉扳指开始发光。我摸到配电箱后的工程兵刻痕：“断蓝线。“剪断电缆的瞬间，活人俑集体僵直，鼻腔钻出青铜线虫。
线虫群聚成伞状浮空。我掷出青铜剑劈开虫群，剑锋刺入反应釜控制台。釜体突然泄压，喷出的青铜蒸汽中浮现陈玄礼虚影，手中青铜杖直指我的左颈菌丝。
“丙辰位......“菌丝突然在视网膜投射血色箭头。我撞破观察窗跃入传送带，滚进原料仓时抓了把灰色粉末——竟是混着骨灰的氧化铜。仓壁抓痕间刻着陈三水遗言：“焚炉可破。“
焚化炉的观察孔泛着暗红。我撬开加料口，发现炉膛内壁焊着九具青铜棺椁，棺盖刻着从“四七三“到“四八一“的编号。菌丝突然暴长，缠住我的腰拽向燃烧口。
“陈玄礼在此......“火焰中传来石阿公的电子音。我扬出骨灰铜粉，炉内突然爆出青焰。青铜棺椁应声炸裂，碎渣中飞出半卷显微胶片——记录着陈秋山在焚化炉前举行活祭的影像。
排风扇突然倒转。我抓着铁链荡到检修平台，脚下青铜溶液正在漫延。怀中的青铜铃铛裂开细纹，铃舌弹出刺入控制面板。整座化工厂响起刺耳的汽笛声，冷却塔开始倾斜。
晨光刺破油污玻璃时，我瘫坐在厂区围栏外。左颈菌丝褪至锁骨，凝成个微缩九泉眼图腾。野狗从废墟中叼来块齿轮，齿槽里嵌着带编号的墨玉扳指——“四八二“的血字正在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