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放心,老身会看着他的。”
老太太很了解自己的乖孙,自然明白林如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乖孙什么都好,就是缺少敬畏之心,是个胆大到敢撩虎须的主。
别说东宫的那些属官,惹急了他连太子都会坑。
“我就这么让人不放心?”
贾珩手指自己,哭笑不得。
林如海扶额:“我只希望你去了京城能克制一点,别惹事,少掺和朝中的争端。”
见老太太与林如海皆郑重点头,不禁哑然失笑。
“行吧,我会克制的。等老师去了京城,我就愉快的当衙内,绝不瞎掺和那些事。”
“希望如此吧。”
这话林如海压根就不信,只苦笑的看向老太太。
见老太太再次点头,他才稍稍放心些。
一夜难眠,黛玉在第二日清晨送了爹爹出门,整个上午都没心思好好听老太太讲课。
等到贾珩抱着一大堆的文书书卷从御前回来,听说此事后就将黛玉请来,说是请林才女帮他整理有关筹建水师战舰,以及江南各地财赋数据的资料。
事实上,林家才女可不只是吟诗作赋厉害,财算方面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短短一个下午,两人就将打造水师战船所需,以及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四省的财赋情况,各地豪商大族的基本情况理出了大概。
这一算,把贾珩都给吓住了。
朝廷一年岁折合银子不过三千五百万,这些豪商大族哪家没有个几百万两?
林家够有钱吧,但黛玉大概算了算,她家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万的家产,可林家也没豪到买个花魁娘子就敢豪掷百万。
但万金博得佳人笑的戏码,在秦淮河畔却是时时上演。
“我还真是佩服咱们陛下,他老人家就不心动吗?锦衣卫的刀往这些人的脖子上一架,多少钱弄不来?”
贾珩不过是说笑,黛玉却小脸严肃,正儿八经的说:“朝廷办事,终归是要师出有名。无凭无据的,怎么好去抢百姓的银子?”
嘿~
“表妹说的有理,是哥哥我想简单了。”
女诸葛年龄虽小,可天生的慧根,自是不乏远见。
也就是见识尚少,限制了黛玉而已。
“钱多是好事,我也好狮子大开口,先让这些国贼禄蠹往外掏上三成家产。”
不怕你钱多,就怕你没钱。
开海、打造战船、修筑船坞码头……
哪个不需要银子?
“按照珩表哥的初算,光是初期就需要一千万两的投入,是不是太多了?”
黛玉很难理解贾珩初步算出的投入,若是她没记错,她方才看过兵部给皇帝的奏疏,只跟户部讨要两百万两银子来打造战船。
贾珩却是撇撇嘴,摇头道:“一点都不多,这一千万只是开胃菜,按我的想法,需要打造一支足以远航西洋的庞大舰队。一千万?这事没个三五千万两白银,根本就不够花。”
远洋水师,那玩意就是个吃银子的主。
贾珩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忽悠皇帝,要不要把西洋说成遍地黄金,处处宝藏?
事实上贾珩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说服皇帝,不想第二天一早他将连夜写好的札子送去御前,没多久皇帝就下了圣旨。
命雍亲王刘济祯为钦差大臣,礼部左侍郎张楚卿为钦差副使,主持试行开海,筹办市舶司及发售海贸资格一事。
同时赐贾珩御书六、贡缎、玉器等物,一路由总管太监戴权亲自送至景园。
“萧尚宫,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
老太太跟戴权那是正儿八经的老相识,各主乾清宫与坤宁宫的宫内事务,交情还是极为不错的。
戴权今日不只是奉旨来赏赐贾珩的,他也有意来探望一下老朋友。
“贾珩不错,陛下很欣赏。”
老太太含笑回道:“能得陛下赏识,那是他的福气。”
正厅中除了两人,连下人都退了出去。
戴权端起茶来,细品一番,酝酿了一下即将出口的言辞。
“此去京城,萧尚宫有没有想过去东宫见见太子?”
老太太摇摇头:“不去了。太子,终究不是娘娘。”
“也是。东宫乱的很,尚宫不去挺好的。”
就像是打哑谜,两人的话若是落在别人耳中,只会听得云里雾里。
只有老太太与戴权这对老朋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意。
厅中的平静维持的时间不长,戴权很想老太太先开口的,可没想到老太太比他要稳得住。
直到茶过三遍,老太太始终没有把话挑明。
反倒是他的时间不多,没办法继续沉住气。
“我有件事想请尚宫帮忙……”
老太太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出宫,更不会跟我说那些话。说吧,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都是老交情了,两人曾也算是相互扶持。
戴权苦笑起来,无奈的叹气一声:“果然还是娘娘看得深远,尚宫比我强太多了。”
“少来,你我打交道多少年了,谁也不知道谁?”
几句玩笑,倒是让多年未见的生疏感消散不少。
老太太指了指天:“能让你为难的,只有那位……”
唉~
“陛下……东宫看似稳如泰山,但以我之见,未必能一直父慈子孝下去。尚宫,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似风光无限的皇帝大伴,实际上这几年过得很不踏实。
盯着他的人太多了,皇子皇孙乃至后宫妃嫔,哪一个不想从他这打听御前的事?
“你看这个……”
说话间,戴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老太太接过后打开,只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这种药?你一个宦官,拿这个药做什么?”
戴权不禁老脸红了起来,连连摆手:“哪里是我的,这是那位要的。每逢去翊坤宫,陛下就会服用此药。我真担心哪日会出事……”
“这还用担心?肯定会出事。如此虎狼药,铁打的汉子也会熬不住。”
老太太不由自主的骂出了口:“那疯婆子是真不知死活,当初老身就说过,这种人不能留在宫里。”
骤生的骂声,吓了戴权一大跳。
他忙往门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哎哟我的尚宫大人,咱小点声……你也说是那人是疯婆子,可架不住陛下喜欢。越王已经多次跟我明里暗里的说,想要我帮他。但我不看好越王,尚宫,我想请你那孙儿帮我做个中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