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端

银铃碎片在掌心突突跳动,沈砚的指缝间渗出冰蓝色血珠。远处废墟中传来陶片摩擦声,三十六具傀儡童子正从瓦砾下爬出,他们关节处的血蚕发出贪婪的嘶鸣。

“少帅的血...是镜枢的味道......”童子们咧开渗血的嘴,嗓音重叠着慕云遮与迦楼罗的声线。最前排的童子突然爆开,腹腔中钻出的血蚕王虫展开透明翅膀,虫腹里清晰可见沈夫人被冰锥钉穿的画面。

沈砚挥剑斩断扑来的虫群,剑气激得怀中银铃碎片凌空飞旋。碎片割开血蚕王虫的瞬间,虫腹中冻结的记忆喷涌而出——二十年前北海冰原上,九幽部可汗正将沾血的人皮地图递给沈夫人。

“南宫姑娘,沈家的冥婚契约是唯一能......”可汗话音未落,冰面突然钻出万督山的傀儡线。沈砚眼睁睁看着记忆中的母亲被傀儡线刺穿咽喉,羊脂玉佩在挣扎中裂成两半。

现实中的血蚕王虫突然发出尖叫,虫身膨胀成慕云遮的模样。她腐烂的右手抓向沈砚心口,指骨上的傀儡线泛着冰魄幽光:“该把镜枢还给万督山了!”

阿兰若的银铃突然从地底升起,铃铛内壁的阴文灼烧着慕云遮的傀儡线。沈砚趁机将剑锋刺入自己心口,剜出的冰魄镜枢竟是一颗跳动的冰晶心脏。当心脏与银铃相撞时,整座苍梧城废墟开始上升,露出下方倒悬的青铜樽之城。

“你终于醒了。”迦楼罗的声音从樽口传来。他揭下的人皮面具飘落在沈砚脚边,面具内侧绘着北海冰魄族祭坛的全貌。沈砚突然看清祭坛中央的冰棺——棺中躺着的根本不是初代掌教,而是心口插着冰锥的沈夫人。

青铜樽内壁渗出金色液体,凝聚成三百年前的场景。少年沈老将军跪在万督山掌教面前,掌教的傀儡线正缝补着他被撕碎的婚书。“娶了北海圣女,你沈家便能......”

“父亲!”沈砚的嘶吼震碎幻象。冰魄镜枢突然迸发强光,将他拉入更深层的记忆——五岁生辰那夜,母亲握着他的手在银铃内侧刻字。月光透过冰魄镜碎片,在墙面投出扭曲的殄文:北海冰魄族的叛逃者,血脉即是打开永生樽的钥匙。

废墟突然剧烈震动,傀儡童子们集体爆裂。血雨中浮出沈夫人最后的记忆残片:她在冰棺中睁开双眼,用冰锥在棺盖刻下“镜枢即罪”四个血字。当血字渗入冰层时,整个北海祭坛开始塌陷,冻在冰中的历代圣女集体自刎。

“现在你明白了?”阿兰若的虚影从银铃中浮现,嫁衣下摆滴落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地图,“北海冰魄族根本不是叛逃,我们是被选中的......”

她的话被突然袭来的冰锥打断。真正的沈夫人残魂从青铜樽底升起,周身缠绕着万督山的傀儡线。当她抬手撕开胸口的冰甲时,沈砚看见镜枢碎片正在她心脏里生长——那分明与自己剜出的冰魄同源。

“砚儿,看银铃背面!”残魂突然厉喝。沈砚翻转手中碎片,在铃铛接缝处发现微雕的北海舆图。当血珠滴入图上的冰魄族圣湖标记时,湖心突然浮出九幽部可汗的头颅——他的天灵盖上插着半截冰魄镜。

迦楼罗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妹妹,你终于把镜枢养熟了!”沈砚脚下的青铜樽之城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冰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阿兰若容貌相同的新娘,她们脖颈的阴文正与沈砚心口的伤痕共鸣。

冰魄镜枢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迦楼罗,沈砚的血管里瞬间爬满冰晶。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母亲残魂化作银铃锁链,死死缠住迦楼罗的咽喉。阿兰若的嫁衣在狂风中展开,变成覆盖整个天空的血色婚书。

“以我镜枢,封尔永生!“沈夫人最后的尖啸震碎三百里冰原。当沈砚坠入黑暗时,掌心银铃碎片突然发热,拼出母亲留在世间的最后警示——那既是终结,亦是新轮回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