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季尘将铁剪别在腰间,拎着两只手腕将女孩墩在地上。
横竖是个无威胁的小女孩,一会扔到粥棚等父母认领就行了。
“我不跟你走,我要喜儿姐姐!”
女孩刚沾地就踢拳并用,但力道比挠痒还不如。
季尘左手截住乱挥的拳头,右手指节卡住她偷剪的手:“拐子的鬼话也信?那喜儿给你喂了迷魂散不成?”
正好。
漏网的喜儿既是拐子,巷口蹲到宰了便是。
“喜儿姐姐是好人!”小女孩被季尘眼底的杀意冻得一哆嗦,突然爆发的哭嚎几乎掀翻屋顶。
要命。
他伸手掏向怀中,摸出几个被纸包好的硬块。
麦芽糖纸簌簌剥落,甜块堵住哭声的刹那,季尘钳住她乱抓的手:“想见爹娘就闭嘴。“
昨天白天买了点糖解馋,没想到还能在这派上用场。
“等弟弟!喜儿姐姐说天亮带我找弟弟,找到了就逃出去!”
糖块在齿间咯吱响,季尘五指蓦地松开。
些许晨光透过通风孔斜切进地窖,与微弱的烛火一同照亮墙角叠整齐的被褥,干净整洁的环境,和小女孩完整的衣衫。
从外表上来看好像没有虐待的痕迹。
“嘶——,这喜儿好像不是纯粹的拐子。”
“喜儿姐姐说天亮就带我去找弟弟,她每天都给我带吃的,还在我手腕系红绳防叔叔们乱摸!。”
说着小女孩举起了自己的手腕。
看到这季尘不由得思考起和这喜儿合作的可能性,莫非这女乞丐真是个良心未泯的人?
还能命令那些人不许动手动脚,在丐帮应该多少有点地位。
季尘权衡利弊,屈膝平视女孩:“你老实在这待好,我去找你那喜儿姐姐当面问清,若她是好人我就放她一条生路,若不是...”他拇指抹过腕上红绳。
“我带你去找弟弟,我向你保证”
“拉钩!”小拇指戳到他鼻尖。
季尘轻笑一声,伸出小指勾住晃了晃:“一百年不许变。“
终于小女孩拿着季尘给的糖块,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不哭不闹。
啊,消停了。
小善也是善,小恶来一刀。
季尘深一口气扒着梯子几步跃出地窖。
天已经亮了有一会,那喜儿估计也快回来了。
层叠的尸骸渗着血液,晨光透过窗框映在一些人临死前惊恐的脸上。
若是被她撞见这一幕后吓得逃窜,那今天可就有的忙了。
他将手悬在地窖的入口的半空中心念一动,玄钢天引剑从地窖直冲而起飞回手中。
巷口。
晨光削出个佝偻的剪影,“喜儿”臂挎着篮子腰间别着个唢呐,篮子里面装着刚才办白事主人家赏的吃食。
她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一步一步的走向巷子的深处。
太静了。
往日那些人灌了黄汤的淫笑该撞出百步远,今日却连个耗子的磨牙声都听不见。
莫非是又喝酒醉晕过去了?
篮子里的吃食就算被那几人分完,也应该还够那孩子吃上一天。
至于她弟弟...出灵时问过分舵主,大抵已被运到城外的窝点去,估计是凶多吉少。
喜儿摸过腰间的唢呐盘算着——
能把她留下也是尽力了,这丫头若肯学《哭坟调》,倒能在白事行当混口饭。
“你就是喜儿吗?”忽然后背传来一阵令她汗毛直竖的低语。
季尘的剑锋无声抵住喜儿的后颈,寒芒刺的她枯瘦的脖颈泛起鸡皮疙瘩。
她手指刚摸到唢呐的边缘,腕骨便传来剧痛,一股无源的怪力突然将她的手向后扯去。
身后飘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喜儿不禁想到了这两日邪骸出现在窝棚区中的流言,可身后的这位却会说人言。
“乱动就剁了你的爪子。”季尘环身绕至她面前,侧对着喜儿用剑尖挑起他鬓角的灰发。
他只见这女乞丐佝身偻背,灰头土脸的同时还有一脸麻子,浑身削瘦脚步虚浮不像是有几天的活头的模样。
若是有异动,这个距离刚刚好可以一剑枭首。
“您是人是鬼?”喜儿沙哑的低吟:“老妇只是一丐帮吹丧乐的乞女。”
季尘剑眉一挑,脸上反而露出一副戏谑的笑意。
“我是人是鬼?你们用孩童敛财,倒有脸吹丧乐?我看你们才不是人!”
喜儿浑浊的眼珠扫过剑身暗纹,忽地嗤笑出声:“玄色长剑配墨色衣袍...我倒是知道您是谁了,没想到这就让我给遇上。
“老婆子若真丧良心,那丫头早被卖进窑子烂成白骨了。”
听到这话季尘心中一凛,这乞丐居然认识自己?
莫非他的身份已经在广安府的地下网络中传开了?怎么这消息流通速度这么快?
他未张口承认,只是将剑锋下压半寸,剑尖几乎贴上了喜儿的脖颈。与此同时,他暗中发动天引,隔空拽下篮上的盖布。
瞥见篮中尚带着余温的米糕,沉声道:“那孩子说你每日送饭,还给她系红绳防身?”
喜儿闻言,脸上的皱纹挤出一丝苦笑:“大人说得是,老妇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知道有些事做不得。“
季尘冷笑着回应:“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将她软禁在一堆酒鬼的地窖里呢?”
她枯手攥紧唢呐,哑着嗓子:“老妇我也跟着分舵主许多年,那几个帮众地位颇低尚不敢违背我的命令,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我也保不住那孩子。”
“这话倒是有趣,不过你现在也不用保了。”
季尘故意收剑正身视人,腰间那把血迹斑斑的铁剪尤为显眼。
喜儿瞳孔骤缩的刹那,唢呐坠地溅起尘烟。
她右手拔出脑后发簪,束起的长发散落开来,当即握着它直奔季尘的咽喉。
原来那发簪竟是一把细长的匕首。
季尘偏头让过刺向咽喉的簪刃,低伏旋身剑鞘横砸腕骨,簪刃应声而落。
接着欺身向前,一记重靠将喜儿撞飞出去。
肩撞的触感让他皱眉,这具飞出去的躯体轻得像枯叶,毫无武者该有的筋肉绷劲。
“居然真是普通人?陆老哥说帮派高层都是受供养的打手来着。”
瞬时之间,天引术双重齐发!
匕首刚离手便被扯回季尘掌心,喜儿倒飞的身形也被无形锁链拽回原位。
喜儿刚被撞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莫名的力道拽回原地,当即心中大骇:不但自己报仇无望,就连孩子都灭口,不愧是京城来的狗官...
她遂即两眼一闭,等待死亡到来。
季尘两指捏着簪刃端详:“驼背不是假的,修为也一点没有,掌心连茧子都是做针线磨的,丐帮高层里怎会养着你这种人?”
喜儿等了一会也没有反应,睁眼时正撞上季尘冷漠的带着审视的目光。
“你跟着他们拐了多少人?”
“拐人?老妇我倒想剐了那帮畜生!“喜儿啐出口唾沫,“要杀便杀,少拿脏水泼我!”
“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