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奔波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悦客鉴”的窗棂，在店内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开始机械地整理货架上的古玩，每一个动作都熟练却又不带丝毫感情。张有灵带来的边境战事消息，如同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这里已不再是能让我们安稳度日的地方。

我正将一只古朴的铜镜摆回原位，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有灵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疲惫。“掌柜的，”他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如今局势愈发紧张，辽军随时可能进犯，小镇怕是危在旦夕。”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张大人，我也正有一事想与您相商。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南方避避风头。”

张有灵微微一怔，旋即叹了口气：“我能理解，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看着他，神色平静：“张大人，承蒙您这段时间的关照，往后若有机会，自当再叙。”张有灵点了点头，又与我交谈了几句小镇局势相关的话，便告辞离去。

张有灵走后，栖心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看着我，眼中满是疑惑：“公子，张大人说了些什么？你刚刚说要离开，是真的吗？”我转过身，看着栖心，缓缓说道：“栖心，边境战事吃紧，这里很快就会陷入战火，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想好了，我们去南方。”

栖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公子，你决定就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只是这‘悦客鉴’……”我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只能尽快卖掉了，如今时间紧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着手出售“悦客鉴”。在店门口张贴告示后，陆续有人前来询问。然而，战事的阴影笼罩下，愿意接手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有感兴趣的，给出的价格也十分低廉。我不再过多计较，几天后，以一个不算理想的价格将店铺卖给了一个外地商人。拿到银子时，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处理完店铺事宜，我和栖心开始收拾行囊。我们将简单的衣物、干粮和必要的生活用品装进包袱，准备踏上南下的旅程。栖心忙前忙后，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则在一旁默默地协助，动作机械而麻木。

出发那天清晨，小镇的街道上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担忧与不安，偶尔能听到几句关于战事的议论。我和栖心背着行囊，缓缓走出小镇的城门。我回头望了一眼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镇，没有丝毫留恋，平静地转身，朝着南方的道路走去。

踏上官道，脚下的土路混合着清晨的露水，有些湿润。路旁的野草肆意地生长着，偶尔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中。我步伐平稳，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阳光逐渐变得强烈，照在身上却未带来多少温暖的感觉。

栖心跟在我身后，脚步轻盈，时不时地左右张望，像是要把沿途的景色都印在脑海里。“公子，”她突然开口说道，“你说我们去了南方，会过上安稳的日子吗？”我脚步一顿，微微转头看着她，平静地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中午时分，太阳高悬头顶，炽热的阳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落，错落的房屋烟囱中冒着袅袅炊烟。走进一家小饭馆，饭馆里摆着几张简陋的木桌，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他热情地迎上来询问我们要点些什么。

我们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默默地吃着。这时，邻桌的几个食客正在谈论边境战事。“听说辽军已经在边境集结了大批兵力，不日就要进攻了。”一个食客忧心忡忡地说道。“是啊，这可怎么办？咱们这离边境也不算远，万一战火蔓延过来……”另一个食客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内心毫无波动。在我看来，这些战事不过是世间的纷扰，与我并无太多关联。我只是个平凡的凡人，如今唯一的目的，就是带着栖心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平静地生活下去。

吃完饭后，我们继续赶路。下午的阳光愈发炽热，照在身上让人燥热难耐。栖心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不时地用袖子擦拭着。我看着她，微微皱眉：“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栖心摇了摇头，笑着说：“公子，我不累，咱们还是赶路吧。”

我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路旁的树木枝叶繁茂，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树荫。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栖心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子，用手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公子，这水可真清凉，你也来洗把脸吧。”我走上前去，依言洗了把脸，清凉的溪水让我感到一丝惬意。

之后，我们又走了许久，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绚丽的晚霞。这时，我们看到前方有一座破旧的亭子，便决定在那里休息一晚。亭子周围是一片树林，林子里不时传来鸟儿归巢的叫声。

我们走进亭子，放下行囊。栖心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我一份。我接过，机械地吃着。吃完后，我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黑夜的降临。

夜晚，月光如水，洒在亭子里。栖心躺在一旁，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我毫无睡意，睁开眼睛望着天上的明月，思绪平静得如同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第二天天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我们收拾好行囊，继续踏上旅程。走着走着，我们离开了官道，踏上了一条通往树林的小径。

刚进入树林，一股潮湿而又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栖心兴奋地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伸手触摸路边的树木，或是弯腰捡起一片形状奇特的树叶。“公子，你看这片叶子多好看！”她拿着一片枫叶，跑到我面前说道。我看了一眼，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树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突然，栖心停住了脚步，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飞快地消失在树林深处。栖心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猛兽呢。”

继续向前走，我们遇到了一条干涸的小溪沟。溪沟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我小心翼翼地跳了过去，栖心则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就在她跳到一半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她，她站稳后，冲我笑了笑：“谢谢公子。”

随着我们深入树林，光线越来越暗，周围也愈发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树枝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有人在低语。栖心不自觉地靠近我，轻声说：“公子，我有点害怕。”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平静地说：“别怕，只是风而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在树林中寻找着可以过夜的地方。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我们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木屋。木屋虽然破旧，但勉强可以遮风挡雨。我们走进木屋，里面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栖心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准备当作床铺。我则在木屋的角落里找了些干柴，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照亮了木屋，也温暖了我们的身体。栖心坐在火堆旁，双手抱膝，望着跳跃的火苗。我靠在墙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夜晚的过去，准备明日继续在这树林中赶路，向着南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