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摸底考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提及牛二时,赵书记端茶杯的动作都慢了几分,“陈志飞同志,说话要讲证据。牛二这事公社早有定论,是典型的酗酒致死事件。你突然翻旧账,这是要否定组织结论?”

“牛二是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当初他能醉酒冻死在雪地里我就相当好奇。他一个老光棍子,哪里有钱去买这种红盖儿二锅头。再想想今天杨丽丽的模样,赵书记,您说当初牛二喝的酒里是不是也被下了同样的东西。”

陈志飞三言两语,就把一条人命案牵扯到了李德才的身上。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陈志飞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牛二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不能因为之前和李德才有些私人过节,就把两件事儿撮合到一起!不管怎么说,李德才是公社的干部,你说这些话,是要负政治责任的!”

“河东村的孙二狗您认识吧?”陈志飞上前一步,并没有被赵常山的话所吓住。

“当天晚上就是他把牛二押送到了牛棚。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当晚牛棚的钥匙,只有李德才有。您说,要不是有人故意放水,仅凭牛二自己,怎么可能撬锁逃跑。”

“放屁!”赵常山一掌拍在桌面上,“按你这么说,那李德才身为公社知青办的主任,故意放走个二流子,他图啥?”

“就图……就图……就图就是他指使的牛二去王红梅家侮辱吴秀兰!”

一听这话,赵常山激动地吐了一口茶叶沫子:“陈志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这是污蔑革命干部,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

事到如今,陈志飞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赵书记,我以人格担保,我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可以让河东村的孙二狗来和我对峙,到时候一问便知。”

看陈志飞如此信誓旦旦,赵常山眉头扭成疙瘩,也是犯了难。

“陈志飞同志,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李德才的事情,组织上一定会严肃处理,可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可对你没好处……”

“我不怕,我……”

“别着急表态!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儿,但也是坏事儿。”

不等陈志飞继续说下去,赵常山立马打断道,“实话和你说了,李德才的白酒里,掺了一种兽用麻药,剂量不多,但从哪儿来的,我想你也能猜到。”

一听这话,陈志飞便想起卫生所马拉庆那些随意摆放的瓶瓶罐罐,别说是作为知青办主任的李德才,就是稍微有点儿歪心思的人,想从他那里搞点儿麻药出来也不是难事儿。

“所以如果真的追究下去,估计还会牵连更多的人。其次,县里的领导团队马上就要来我们这里检查,跟你说句别人不知道的,领导们有意增加我们和平乡公社的工作岗位。

甚至是中心小学的教师名额,若是这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果可想而知。本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那么多双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断人财路,可是如同杀人父母。”

赵常山掏出一颗烟眯眼点上,也给陈志飞递上了一颗:“而且我听说你还要参加高考,就别为这种事儿费心了,你说是不?”

陈志飞看着赵常山递过来香烟,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

作为和平乡公社权力绝对的一把手,赵常山不仅能决定杨丽丽的去留,还能决定自己能否顺利去参加高考。

陈志飞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跟赵常山对着干,显然是不明智的。

于是陈志飞借坡下驴,接过了赵常山递过来的香烟。

“我明白了,赵书记,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就这样,陈志飞离开了和平乡的公社。

第二天一早,杨丽丽就走了,临行前陈志飞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就好似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还要照旧。

三天后,县革委会的领导下来和平乡视察工作,重点看了中心小学的公开课。林思慧这个清华北大出来的高材生,自然是讲课的不二人选。

当天,住校的孩子们都穿上了新发的棉鞋,一个个收拾得利利索索,精气神十足。县里的领导看了直点头,连声夸赞“教育战线的新气象”。

可殊不知,这样的精神面貌反倒是弄巧成拙,当然了这些都后话。

不过林思慧的公开课上的是相当成功,领导们当即表示要中心小学本学期扩招至少100名学生,并且多增加几个教师名额。

李松林一听这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念叨着能有陈志飞和林思慧这样的金童玉女,他当这个校长,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至于李德才的处分决定,是一个星期后,才在公社大院贴出来的。白纸黑字的告示上写着:撤销李德才知青办主任职务,开除党籍。

处分原因竟然是“贪污受贿”,这倒让陈志飞始料未及。

不仅如此,一个星期后,听说李德才那个在帐房火车站当副站长的儿子,也接受了组织上的调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也和赵常山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陈志飞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因为转眼到了十一月份,为了迎接国家恢复高考,县里面组织的摸底考试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和平乡公社的六十几名考生聚集在公社的司机大院儿内,一身蓝色工装的陈志飞也在其中。

“飞哥,没想到这次来参加考试的人还不少呢!就咱们一个小小的和平乡,就有这么多考生,如果再加上林场的建设兵团,那整个桦林县,不得有个上千人?”

宋威海因为病退申请没有通过,所以他也来参加了这场考试。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陈志飞耸了耸肩,这个时候司机老帽儿就招呼着大伙上车。

前来送行的吴秀兰将铝饭盒和考试用具又检查了两遍,随即将一条毛围脖紧紧的系在了陈志飞的脖子上,这是她忙活了半个月,特意给陈志飞织的。

“志飞哥……车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