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亮了，远处隐约传来大海的涛声，李戮玄勒马停下。
常远也跟着放慢马速绕回来：“李仙人，可是有什么事？”
“常将军，还剩了多少个弟兄？”
“仗着甲厚，损失不算大，还有两百二十个全须全尾的兄弟。”
“你帮我问问，兄弟们哪些是从大派里出来的外门弟子，可曾有修行过内家功夫的？”
常远看了一眼李戮玄，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照着做了。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两人回来了：“我问过了，大派出来的外门弟子有十几个，但能修行内家功夫的只有这两位兄弟。一位林霖，是原先点苍外门的，修行过内家功夫，后来进境无望就出来投军，一位是原先墨玄门外门的。”
李戮玄粗略扫了一遍，问道“好，都通了五十穴，还算不错，你俩谁练过柳絮飘一类的轻身功夫？”
林霖抢先答道：“我，回仙人，我曾练过，点苍一脉的落叶云步。”
他刚说完，李戮玄一手拍在他小腹处：“落叶云步啊...是个滑溜至极的身法，我不是点苍天，没法指点你其中玄妙，但这些力量你先留着，待会到了岸边，远你点苍一脉的内功，化解这力量，随后全部用到落叶云步上，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子轻了许多，可以踩着峭壁上突出的一点慢慢下落，那时便由你来捆绳梯，知道么？”
林霖只觉得一股暖流传入自己丹田处，仅仅只是这些暖流逸散的一点气息，就让他一扫昨夜鏖战的疲惫。
“谢仙人指点！”
常远察觉到了不对，问道：“李仙人，您不和我们一道去了？”
李戮玄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粉包：“将这包里的东西洒在火堆上，会冒出紫烟，我和成将军定好了以此为号，将军大好男儿，将来关外的百姓还靠您力保。”
“至于我，得在这里等等那跟过来的尾巴。”
“尾巴？蛮子跟过来了！？”常远的手下意识就要摸马侧的骨朵，却被李戮玄拦住了。
“不是蛮子，应该是跟我一样的人。”
常远吃了一惊，他忽然明白了。
“难怪您当时要我们马上撤，可是那时就...”
“对，当时缠斗下去，我若是被这人缠住，或许能走脱，但兄弟们就得折在勾丽了。”李戮玄一掌拍在他马屁股上，那马长嘶一声，小跑着走远了。
“在凌河莫要意气用事！将来有缘再见！”
常远无奈，对着李戮玄摇摇一拱手，带着剩下的广字营残兵走了。
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林子里，李戮玄跳下蛤蟆：“去，找个远些的地方自己吃草。”
蛤蟆的马蹄声刚刚远去，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等了您这么久，都安排好了？”
“老远就闻到你那股阴气...跟老鼠一样。”
“李仙人您这么说也太伤人心了。”空念的身形从黑暗中浮现，他咯咯笑着走到李戮玄面前。
“亏我还很贴心的没在您冲阵的时候打扰，您怎么一点不领情呢？”
李戮玄冷声说道：“你若是那时候出来，一并斩了便是。”
“别说那时候了，就算是现在，您又剩了多少罡气？”空念轻轻地笑了：“我和上师说了您，上师对您很感兴趣，您能赏脸来见见么？”
“五境的暗刺都折在我这里，你如今二境稳了么？敢来触我的霉头。”
空念再次笑了，但没有了年轻人的轻狂，反而有了几分沧桑之感。
“很有锋芒的年轻人啊...比这小子要晃眼些。”
他的气息还是如之前一样，但给人的威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像是有一个苍老的恐怖灵魂在他体内复苏了。
李戮玄握住了蟒尾，神色凝重。现在的空念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要超过当日的暗刺，隐约给人一种出尘之感。
登仙方能出尘，这是人仙才有的独特境界，此刻却出现在眼前只有超凡二境的空念身上。
“刀剑无眼，李仙人还是放下吧。”空念抬手轻轻一钩，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卷了过来，李戮玄还未来得及躲闪，那黑色气息已经卷住了他握刀的手。
李戮玄左手并指为刀，刀罡延伸出几尺，随后又迅速凝实为短短半寸，他挥手一斩，虽然斩断了那黑色气息，却有一种砍在空处的感觉。
“你这力量...不是罡气。”
“李仙人所用的，也比罡气玄妙些。”空念轻声说道：“未登人仙，却能斩断阳神之力，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阳神？”李戮玄想起了这个称呼，他曾在绫罗天嘴里听到过。
“你是...堕仙！？以阳神之态夺舍了空念的堕仙？”
“竟然知道这个？”空念也有些惊讶：“可惜猜错了，李仙人可以称老夫为空，空字的掌教。”
“一个邪教的头子都学人家做掌教，有什么好说的？”
“李仙人毕竟年轻了些，说话还是太冲。”空念笑了笑：“空念是空字的教子，将来可能会接过我的位置，以天穹精算仪探寻星星的轨迹。”
“老夫对李仙人的力量有些好奇，恰好教内另一字还缺一个教子，不知李仙人何意？”
“这阳神之力，当了教子，便能掌控么？”
空念轻轻摇头：“毕竟是我教秘辛，李仙人若想知道的更详细些，还是入教之后再探讨更方便。”
他话音刚落，李戮玄已经到了眼前，蟒尾带着银色的凝实刀罡舞出一片银河，空念也爆发出根本不属于超凡二境的速度，飞身后退之时竟然还能连连挡住这锋芒内敛的刀罡。
那种淡淡的黑色气息浓郁了许多，比黯星教以往的罡气不同，它更加难以察觉。
李戮玄一直警惕着他背后的阳神之力，观力全开一刻都不敢放松，终于让他感知到了那阳神之力波动的瞬间，他收刀护在胸前，下一瞬只听“叮”的一声，蟒尾颤鸣不止，李戮玄被巨大的力道抛飞出去，撞断几颗磨盘粗的古树才停下来。
空念缓缓停住身形，飘到刚刚挣扎着爬起的李戮玄面前：“李仙人，现在可否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