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丽,西京,景福宫。
“饭桶!都是饭桶!”勾丽王李参一把将桌上的诸多折子推了下去。
这些都是战报,如果上面写的也能算是战争的话。
十四日午间,蛮贼步兵六百现身安庆府,府尹韩山罗不战而逃,安庆将军领一千士卒抵抗,被蛮将博罗哈乌斯阵斩,钦远道大夫带兵两千前去的时候,蛮兵已经劫掠一番撤走,原本囤积在安庆仓准备运往白头石城的军粮全部被劫。
十五日凌晨,钦远道马场遭劫,蛮贼一千五突袭马场,失马三百二十匹。
十五日午间,钦远道府城空虚,遭袭,钦远道将军柳元智逃...
下面被绑着的韩山罗和柳元智面如死灰,似乎已经失去了勇气,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李参用颤抖的手指着柳元智,厉声问道:“本王问你,就算刘大夫带着人去支援安庆,少了两千兵,你钦远道闻庆岭大营可还是有三千人,你一个主将竟然直接就逃了?来犯的蛮子到底有多少!?”
“殿下,骑着马的蛮子只有不到三百,剩下的一千多都是步战...他们是疯子,疯子。”
“一群疯子,将你吓得丢了魂!?”李参气极反笑,拔出自己仪仗用的佩刀,搭在柳元智脖子上。
一旁的几名内官和宫女吓傻了,还是为首的机灵些,扑上去抱着李参,涕泗俱下:“殿下!有伤圣德,有伤圣德啊殿下!”
“将这两个罪人拖下去!”左金院大夫刘汝龙厉声呵斥,终于将这两人拖了下去,柳元智堂堂领军大将,竟然直接吓尿了。污水染了一地,骚臭异常。
“殿下,事已至此,还是暂收雷霆之怒,商议如何退敌才是!”
“饭桶,都是饭桶!”李参挣脱了拉着他的人,愤怒的砸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金正志也是饭桶!偌大一个白头石城依白头山而建,竟然能眼睁睁放蛮子进来!”
“殿下,我想也哈鲁这是围而不攻,仗着兵卒悍勇,仅以渗透进来的这数千人来回劫掠,剩下的大军还在围着金将军,金将军以一城几千人的兵力拖住了蛮子最少一半人,纵使无功,也亦无过啊。”
“若是他连这些都做不到,此刻他的家眷就已经在刑场上了!”李参冷静下来,坐在地上喘息着。
“殿下,臣已经调了禁军和沿海备倭军前来,都是善战的勇士,这数千蛮人不是问题,只是蛮人可留下什么言语么?”
“韩山罗那猪猡说过,说蛮子递了信给他,是要我们交出那大昭的天兵...”李参摇了摇头:“父邦天兵,如何能交给他!?”
“臣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我想他们提这天兵,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刚好礼仪大夫带着天朝的使者来了,您要见么?”
“哦!?”李参大喜:“可是天朝援兵要来!?快快请上来!”
胡须刚刚冒出茬子的武大器早就在宫外候着了,听到传见,他捧着诏书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殿下,蛮子生乱,您受惊了!”
“哪里,天使快请来本王身边,此次来可是要一起出兵共击蛮子?”
“倒也可以这么说,此番我来,便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哦!?有多少天兵?”
“三百精兵,都是新任辽沈总镇总兵秦将军精心挑选的精锐亲军。”
李参脸上刚刚挂起来的笑容有些凝固:“三百前锋?那也是极好的...可是后续还有大军,正在搜集海船前来?”
武大器暗骂一声,但脸上还是笑嘻嘻地回道:“大军准备袭扰宁河,直捣黄龙,秦将军那边实在是调不开人手,只这三百了。”
李参的笑容僵在脸上:“...天兵虽勇,但只得三百,如何...如何退这千数蛮子?”
“刘汝龙大夫刚才说的对,蛮子要您境内的那些逃兵,不过是个幌子,究其原因,还是为了粮。”
“...逃兵?他们明明口称...”
“口称自己奇袭蛮子,烧了宁河,无路可退,是也不是?”武大器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我们的不是了,让殿下被这几个奸诈逃兵蒙蔽!当时大军尚且被杀得大败,差些便全军覆没,那伙子逃兵只有三百,如何能烧了宁河?”
“可...蛮子确实来要人啊...”
“那只是个幌子啊殿下!这伙逃兵逃走时误打误撞以火器引燃了蛮子宁河城内几处无关紧要的地方,反倒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蛮子这次本就缺粮,又大战一番,粮食更是紧急,不过是借着这幌子进勾丽抢粮罢了!”
他边说边掏出一块鹞子腰牌:“这是鹞子窝在关外的耳目探察回来的消息。”
黑鹞子的威名是连李参都听过的,他只看了一眼便信了,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不管如何,我朝逃兵蒙混过关一事对您的声望也是有些影响,陛下体谅您不容易,我带来的那封诏书是空白的,只压了个印,是要我秘密解决此事的意思,我带这三百人来,便是去处决那些逃兵的。”
“至于蛮子,他们本就为了抢粮,您先令边关附近的各地府尹将居民收入城中,坚壁清野,蛮子撑不了几日便会自行退去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但愿天朝积蓄几年,能一雪之前战败之耻。如今他也哈鲁缺粮便随意来抢,实在是欺辱太甚了!”
全南道,忠岭营。
常远看着眼前还在操练的士兵,忽然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停下:“都先回帐歇息,今日先不练了。”
自从被软禁在这里之后,虽说马基本都被收走,火铳弗朗机等物也被看管锁了起来,但他依旧没停下手下的操练。
毕竟除了靠这个打发时间,他们也没其他法子了。
不知是为何,往日这忠岭营看管他们的一千勾丽士卒竟然被调走了七百,此刻只剩了三百。
“也不知常念如何了,那勾丽王也真是个啰嗦的...还非得礼部有了回应才肯放入。”
远处大营门口,挑着担子的小兵打断了他的思索:“常将军,今日的饭来了!”
那小兵挑着两筐糙米团子走近,常远此刻看见这野菜糙米团子和腌酸菜就倒酸水,但除了这些也没其他吃食,他摇了摇头:“放下便走吧。”
“常将军,走之前,我这里有一物,是故人给我的,还请您认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