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再走过一条街,进入和平一巷后,喧嚣声锐减,小巷的另一头就是另一个区了。
小巷两边老小区的水泥外墙像是高高竖起的界碑,隔离了主干道的喧嚣,拦截了小区里的闹声,甄黎走进和平一巷,听到前面传来叫卖声,“……一分零六秒,120都救不了……”
她抬头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推着一个小推车朝这边走来,步子不快不慢,小推车上用黄绿相间的带子固定着一个音响,音响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筐子,根据后面的叫卖声,甄黎得出结论,那白色的筐子里装的是老鼠药和蟑螂药。
如果是在平时,听的这么好笑的广告词她就算不会笑出声,心里也会觉得挺好笑。但现在不一样,她实在无心关注这些。
她一直以为李玫案的凶手和拐走乐宝的是同一个人,直到昨天她在建设小区那位老人赵起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时,她才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
赵起说自己徒弟继续打黑拳的原因是——黑拳老板承诺她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即一张新的身份证。
“那个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什么?”当她这么问赵起时,赵起沉默了片刻,终于吐出两个字:姜远。
正好鲁庄镇的民警小张打来电话,告诉她,林招娣的叔叔找到了,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并给她发来当地派出所民警的电话,通过再三协调,林叔叔虽然还是不情愿,但还是在昨天晚上赶来做了亲缘鉴定,结果证明了她那个大胆的推测,林招娣竟然真的就是姜远,这样的结果让甄黎觉得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之后,警方通过天眼系统对姜远行踪进行检测后发现,她曾在古尔邦节前一天到过幸福商场附近,和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有接触,所驾驶的车辆正和古尔邦节那天,幸福商场地下停车场的神秘的可疑黑色小轿车型号完全一致,只是车牌号不同,怀疑为套牌。
接下来,警方又对那个和林招娣接触过的女人的行踪进行了排查,发现最后去了有爱超市,在她拿下墨镜后,真相终于大白,如她推测,卢森林和林招娣并未失去联系,既然她们之间没有失去联系,那么卢森林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信息,而且和她们彼此都相识的李玫在遇到卢森林以后,为什么又会忽然遇害?这么一来林招娣的嫌疑几乎就难以洗清了,但让甄黎不解的是,姜远到底是如何做到从地下停车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的,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是经过化妆离开的?那也不至于从短发化成光头的样子吧?
就在这时,对地下停车场可疑黑色小轿车的同车型车辆排查有了结果,警方在彩虹山一新小区内找到了姜远所驾驶的那辆黑色轿车,车上发现一副眼镜和几件衣服,其中包括一件黄绿色的卫衣,接着又在驾驶座上发现了碎发送去鉴定。
结合凶手身高体重信息,以及姜远就是林招娣,且有打黑拳的经历,一切迎刃而解,监控里的凶手其实根本就不是男性,而是女扮男装的姜远,姜远天天去装修现场,身上沾上腻子粉不奇怪,当她掐着李玫时有肢体接触,再沾到李玫的后领上,这样李玫衣服后领上的腻子粉也就能说通了。但她的杀人动机甄黎却想不通,从她们几年来一起做公益来看,她们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密切的,可卢森林为什么又要隐瞒她们之间的关系,而林招娣最后为什么又会死在水灵山上呢?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甄黎想,这一切应该只有卢森林知道了。
有了姜远的正面面部特征,警方很快经过天眼系统比对,通过她的行踪找到了另一辆白色面包车,而这辆面包车在李玫出事之后,曾经从彩虹山其中一个出入口驶出,而当时姜远已经再次换了衣服,并戴了假发,随后警方在车里发现了几件衣服和不同类型的假发。
黑色小轿车里的碎发经鉴定属于姜远,警方猜测,姜远在地下停车场开出黑色小轿车之前剃了光头,至此李玫案终于水落石出。郑队派甄黎和亚力昆带人去抓捕卢森林,但甄黎没有去,她开玩笑说把这个机会留给亚力昆一个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乐宝失踪案和李玫案的凶手不是一个人,她根本没有心思参与抓捕行动。
其实在听赵起说完姜远时,她已经知道,姜远不可能知道时拐走乐宝的那个人。她想知道拐走乐宝的到底是谁,又是谁送她回来的,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于是,她再次来到了嫌疑人经过过的和平一巷。看到卖鼠药的老大叔时,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嫌疑人带着乐宝从这条路走过的背影,楼房的阴影将他们的身影模糊,但随着他们的前行,又被阳光照见。
“有老鼠药,蚂蚁药,蟑螂药……”
卖鼠药的老大叔从甄黎身边经过,甄黎才恍然回神。
这时她手机响了,接起一看,是施同。
“喂!”
施同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说你没参与抓捕行动。”
“是啊,施法医今天不忙了?”
“再忙也得吃饭不是,都这个点儿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就当是庆祝你成功破案?”
说到吃饭,甄黎想起先前让施同帮忙鉴定的事,她还没谢谢人家呢,正好也快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好了,“成功破案谈不上,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不过一起吃饭还是可以的,也正好也给我个机会谢谢施法医咯。”
“好好好,甄刑警说的对,想吃什么?”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上次鉴定的事儿你帮我忙,我还没谢谢你呢。”
“真要谢我那就下次吧,今天我请客,你做主。”
“行啊,蹭饭这事儿哪还有不愿意的。”
“要不,我们去吃苏努尔羊羔肉?”
羊肉可是甄黎很喜欢吃的肉类了,何况苏努尔羊羔肉是百年老店,这要是再有半点犹豫可就是对老字号的轻视了,“行啊,施法医这么有诚意,我怎么能不去呢。”
“在哪儿,要不我去接你?”
甄黎知道那家餐厅,离他俩的位置都比较远,施同要是来接她反而更费时间,不如各走各的,“不用,我打个车过去。”听到甄黎这么说,施同也没再强求。
等到甄黎到餐厅门口时,施同也就刚进到里面找好位置,店里的装修很有老西域的味道,甄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一个靠墙座位,施同坐在靠里的位置,正低头操作着手机。
“这么快啊。”甄黎在施同对面坐下来。
“我也就比你刚到两分钟而已。”施同放下手机抬起头来。
服务员拿来菜单,施同让甄黎先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甄黎拿过菜单,点了一个59元的羊肉套餐,因为可以选羊肉的部位,甄黎选的羊排,套餐配一个窝窝馕,皮牙子和蘸料,一份凉菜和羊汤。
点完羊肉套餐,甄黎把菜单递给施同,施同又点了缸子肉,两份菠菜面和一份凉菜。
服务员离开以后,施同看向甄黎,“怎么,乐宝那个案子你还是放不下?”
“没有啊。”甄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
“好吧,那我们就不说这事儿了。”
服务员先是拿来了餐具,接着端来两个小碗,两边各放一个,里面有少许香菜,最后又拿来盛有羊汤的壶。
甄黎伸手准备拿汤壶倒汤,没想到施同先她一步拿到,先给甄黎倒了一碗。香菜在热腾腾的羊汤带动下漂浮起来,清淡而不腻。
“谢谢。”甄黎说着拿起喝了一口。
“不客气。”施同把汤壶放到桌上,“这案子也破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找个日子、去攀岩了?”
“还是、再等等吧。”
这时,服务员将羊排和蘸料放到桌上,等到服务员离开后,甄黎才再次开口,“其实,乐宝那个案子我是真的还么放下。”
“可你不是答应郑队不再碰那个案子了吗?”
“总之,我想再等等吧。”
施同抿了抿嘴,似乎下了决心,“好吧,尊重你的意愿。”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完了所有的菜,施同提起了甄黎刚来警队时的一些事,两人聊的开心起来。
吃完饭离开餐厅后,施同提议先在附近走走,就当消食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甄黎刚蹭完饭,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案子,正好可以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刷油漆的地方,最近虽然跑了不少地方,但这边还真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