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伏渭水寒夜破魏军

“长安被烧了？”

游楚本刚刚十分紧张，现在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现在是心如死灰。

他恨不得自己和长安一起变成一团灰烬，这样就可以解决许多迫在眉睫的问题——

就比如说他刚刚向诸葛亮承诺的，一个月后开城献降。

本身说这种话就只是权宜之计，而且在他的意识中，无论如何曹真也不会拖到那么久。

这里还有他留下来的两万兵呢。

但是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长安被烧，就意味着原本囤在长安城内的粮草都已毁去。

没了粮草，多少兵也动不了。

就算向周围地方紧急调派粮草，那也必然是重建长安更加优先：长安是整个关陇地区的核心，长安瘫痪其他的一切都免谈。

那要是照这么推测，曹真就不会来救自己了。

游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闭上了双眼。

“太守，眼下继续据守不是办法，我们唯有趁夜杀出去，才有可能谋得一线生机！”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今日夜间蜀军空虚之时，你将两万将士一并领着杀出返回长安。

据我这几日观察，蜀军设防只设了两路。你们沿着渭水以最快的速度向东，应该阻力比较小。”

“那，那您呢？”

“我为广魏太守，广魏如今只剩这临渭孤城一座。若是连我都弃城而逃，这广魏百姓该如何看待我大魏，如何看待陛下？

我于广魏百姓不曾有恩，但也定不相负。你领兵杀出确保无恙后，我便使余下吏民砍我头颅，向蜀请降便是。”

“您……”

“我意已决。你现在立刻去军营打点，今夜就启程，绝不可耽误。”

马颙无言。他向游楚抱拳后，便匆匆走出了太守府。

“啧。”

见马颙离去，游楚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乐师何在？”

一旁的侍从连忙跑出去召集乐师。片刻之后，一支乐队便聚集在太守府里。

“诸位，可懂冯翊地界音乐？这是我的家乡，我想听些故乡土曲。”

夜深人静。

渭水河道狭窄处的一处河岸边，偷偷埋伏着一支军队。

他们的人数不多，但手中的弩箭却出乎意料地充足。

“您就这么肯定他们今夜一定会突围？”

杜褀小心翼翼地度过渭水的冰面来见马良。他说话时，还向手中吹了口气，暖了暖手。

如今已是建兴三年年末，正是最寒冷的时候。

夜间的渭水河畔虽无蚊虫，但过低的温度让人实在难以忍受，即便是身着盔甲，也难以抵御凉风。

“别急。”

马良也在一处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为了隐蔽，他依旧坚持让全军都不许点燃任何火光：

“一定会来的。你去守好你那一处。”

“喏。”

杜褀又冲手中吹了一口热气，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埋伏点。

在马良从长安回到汉中之后，没休整几日便去天水找了诸葛亮。

得知诸葛亮将临渭两面包围的计划之后，他突然有一个想法计上心头：

他在那唯一不设防的那条路上，秘密设置了许多据点。

果不其然，游楚派往长安的信使纷纷落入他的手中。

这一个月来，长安出事的消息没能传入临渭，也是多亏了他在此地截胡。

而在昨日白天诸葛亮城前与游楚交涉完毕之后，他便配合诸葛亮的计划，故意放回去了一个信使，将长安出事的消息透了回去。

人在紧张的时候很难将计划规划的缜密，所以无论这没设防的这条路风险有多大，游楚也势必会冒险一闯。

又坚持了半个时辰，在他带的这一千士兵濒临坚持不住之际，远处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

“来了！”

马良连忙下令，令所有士兵摆好射箭姿势。

河对岸的魏军匆匆赶路，根本没注意到有些结冰的渭水对岸还有敌人埋伏。

“嗖嗖嗖！”

如雨的箭矢划过河道，没有目标地均衡打击在魏军之中。

“有敌人！”

马颙的副将连忙向他通报：

“在河对岸有一支弓手，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了！”

“啧！”

眼看几万人的阵型就要崩盘，马颙连忙指挥队伍先向一侧偏移，远离河道：

“去侦查一下，对方有多少人！”

“是！”

不一会儿，副官便将消息带回：

“阵势不大，约千人左右。而且我们向一侧靠拢了之后，对面也没有追击的架势，反而是放缓了攻势。

若是交战，不成威胁！”

“不可。”

马颙慌忙摇头：

“你看这渭水浮冰，轻薄脆弱。他们不过来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渡河与他们交战，那便是自讨苦吃。

换一条路走就是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魏军便调转了方向，选了一条远离渭水的路线继续前进。

而杜褀便埋伏在另一条路上。

“嗖嗖嗖！”

箭雨从另一个方向射出，造成的影响不亚于刚刚对岸的箭雨。

“不好，这边也有伏兵！”

“管不了那么多了！顶着箭雨杀出去！”

“是！”

火把点亮了黑夜。

无数魏军倒在箭雨之下，换来的是更多的同伴逃出生天。

待到天将要放晴之时，魏军的人与马流出的血已将渭水的冰面都浸成了红色。

“所携箭矢已经全部用完了。”

趁着清晨的微光，杜褀领着几乎完好无损的小队来找马良回报情况：

“两万支箭，全部射在了魏军阵营之中。他们行军燃着火把，而我军有地形与夜色掩护。敌在明我在暗，伤亡不大。”

“很好。”

马良满意地点头：

“回去吧。我们此举只为了削弱魏军在雍州的兵力，至于削弱多少，就让他们自己回去清点吧。”

无论如何，这次趁夜袭击都能为日后的和谈提供一份举足轻重的筹码。

“大将军，城外有一支军队。自称是从临渭而来，现在正在城门口，请您指示。”

曹真和郭淮听了消息，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是游楚打算为整个雍州的战况自断一臂，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了。

“仲允真乃义士也。”

郭淮无奈地叹气：

“回来的有多少人？”

“回，回刺史……据他们自称，昨夜在突出重围时受两侧弩弓手伏击，兵力损失近七成，只余……六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