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穷途末路

见老八不应话，有人故意高声嚷道：“老八你一定又去偷人家石料了！”

老八登时扭过头，睁大通红的眼睛：“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那人又叫：“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萧家的石料，给人吊着打。”

老八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石不能算偷……窃石！……赌石人的事，能算偷么？”

众人哄堂大笑。

旁人又问：“老八，你当真会认石料么？”

老八看着问他的人，没有言语，只是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那人接着刺他道：“你怎的连半块玉也捞不到呢？”

老八立刻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沧桑的脸上笼了一层灰色，接着口里低声嘟囔起什么“水泥皮”，什么“浓、阳、正、和”，什么“新坑新厂老坑老厂”之类的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院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人谁啊？”

朱缺问一旁的莫芳安。

“害！就老八呗，还能有谁？咱这坑里远近闻名的老玩家，玩到老婆连夜改嫁孩子改姓的那种。”莫芳安说道。

朱缺纳闷：“还有这种蠢货？”

莫芳安摇头：“玉石坑里除了玉，啥人没有？本来他有着大好前途，年纪轻轻便成了修师，结果不好好修炼，被人引到这坑里来，看错几次眼，走了几次歪路，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可悲可叹呐！”

只见那老八趴下身去，用长满胡茬的脸贴着龙骨酥，侧耳细细听着什么。

“瞧这老八，又装模作样！”

“别装了，就算是修尊境强者也不能准确识别石料有货没货，凭你老八修师境的灵识能不能穿透石皮还是个问题。”

“即使你有眼力，可要想分辨石料里的细微差别，除了经验还得靠运气，而老八你的运气……啧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刺痛了老八的神经。

“……这块我有把握。”老八木木地说道。

朱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一句：“这里面没货。”

老八摇摇头：“你懂什么？这石头还不在杞大人府上时我便见过了，东境最大的玉石市场，知道么？我在那里便相中了，一路盯着寻过来的。”

朱缺问：“那你怎么不早点儿拿下来？不怕别人截了？”

老八红了脸：“那时囊中羞涩。”

有人怪叫：“想必你如今是有钱了？”

老八腾地一下站起身，像忽然有了底气：“当然，我今日便是来开这块石头的，”

“老八哪里来的钱？！”

“不是赔得家破人散了吗？”

“想必又是去‘窃’来的了。”

大家都不相信老八有钱傍身。

老八目光很坚决：“我把祖宅当了。”

“嗬！好魄力！”

“看来我们老八今日很有把握了。”

“切石的，赶快过来收棺材本了！！”

众人嘻嘻哈哈鼓动起来。

“无药可救。”

朱缺冷眼旁观，只觉那老八真是神经。

一个切石修士闻讯赶来，手里拿了把菜刀样式的开料刀。

“哟，这不是我们八哥嘛？！怎么，下定决心要开这块龙骨酥了？”那切石修士笑道。

“今日必出货，铁定能把我之前的本儿都给回了。”

老八自信爆棚。

朱缺好言相劝：“回去把你的祖屋赎了，想办法接夫人和孩子回家吧。”

老八很坚定：“等我回了本，就去八抬大轿把她们迎回来。”

朱缺啧了一声，让到一旁，不再多言。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都让开，让开点儿！看咱们老八开石！”

“八哥加油！”

“一刀穷，一刀富，这刀下去披麻布！”

那些商人老板们都兴奋起来，呼朋引伴，围观的人愈发多了。

老八搓了搓手，又看了眼这块半人高的石料，然后小心翼翼从一枚破烂的空间扳指里取出三百块灵晶。

“得嘞！八哥，咱们先开个窗？”

切石修士释放灵力包裹住开料刀。

“好，从顶上开，开个大的。”

老八点头，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希冀神情。

“好嘞！您看好了！”

切石修士舞动菜刀形状的开料刀，薄薄灵力专门附着在刀口上，很锋利。

“欻——”

切石修士一刀横着劈在大石料顶上，一刀接着一刀，每刀都精准无比地劈在原来的口子上，没有丝毫偏离。

朱缺颔首。

单看手法的话，这回这个切石修士对刀的掌控比方才那个要厉害许多。

众人集中精神盯着，但都不对这块大石头抱有希望。

虽然他们没有朱缺那等质量的灵识，可在场哪个不是在玉石市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玩家。

别看这大石料底部一角露出的龙骨酥很漂亮，似乎给人一种藏在石皮之后的主体部分硕大无比的感觉，实际上这种类型的原石十有九假，剩下一个非常假。

要真有这么好的料，早被那些巨佬给拿走了，哪儿能流到市场上，轮到他们捡漏。

尽管如此，这些人还是很紧张地看着。

“嘭——”

厚厚一块石皮轰然落地。

“没玉。”

“果然没出。”

“老八，你运气向来不好啊！”

见老八没有逆天改命，旁观的商人老板们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老八反而没什么动静，似乎已经麻木了，表面很淡然。

“侧面开个大窗看看。”老八故作镇定说道。

切石修士照着做了，这回还是没有肉。

老八面皮一抖，声音终于有些波动：“再开另一面……”

“嘭——”

石块落地。

老八的心也跟着死气沉沉落了地。

朱缺叹了口气。

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老八的心还未彻底死去，手发着抖，比划起剩余的部位：“……这儿来一刀，还有这儿也来一刀，还有那儿……”

此时的老八仍旧心存幻想，毕竟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哪怕只开出这块石料二分之一，不，哪怕三分之一大小的料来，三百灵晶都能翻个十倍。

这叫他如何能忍住呢？

“嗡——”

开料刀上锋锐的灵力继续波动起来，同石头相互发出刺耳无比的割锯声。

每一刀都像割在老八的心尖上。

没有。

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