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原本挂在墙上的画作已经不见。整栋大宅恢复了安宁寂静，那股诡异的气氛也随着画作的消失而消散殆尽。
名为“深黯之星”的存在早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所踪；岐清·罗菲尔德子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黯羽不知何时变回了乌鸦，停在德雷克肩膀上。
左手背还残留着那仿佛触及灵魂的寒冷感觉，灰蓝毛发下若隐若现的印记提示着德雷克刚才发生的一切的不是幻觉。
看到倒在地上的子爵，他忙俯身检查。确认对方还有呼吸，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微微松了口气。“先生，子爵他怎么样了？”
“被迫承受了过于超越他层次的降临，灵性应该完全枯竭了。不过由于位阶低，灵性枯竭不算大影响，不至于异变。”乌鸦金色的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狮子，开口，“最多……会头疼两三天。”
“那就好。”
“你把子爵送到教会举行一下净化仪式，防止有污染残留。这次的考核就到此结束吧。”
“啊？考核？这是您设计的考核？”
“是，也不全是。”乌鸦呵呵笑道，“你做的很好，没有违背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不过话虽如此，罗菲尔德家的事情我提前可并不知道——这都像我说的，都是命运的安排。
“成为高位者的眷者，这种事情有好有坏，其中平衡还是得由你自己把控。
“对了，下周五来一趟观星室——通过考核，也意味着你已经有资格成为超凡者，可以准备举行晋升‘秘修士’的仪式了……”
说着，乌鸦扑腾起翅膀，飞向夜空，话语在德雷克耳边回荡。
真是神棍……德雷克腹诽。
…………
时间很快到下周五，这天德雷克是全宿舍起的最早的那一个。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德雷克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仪容，乘坐第一班蒸汽车前往诡谲幻谈学派的圆顶大楼。
自从开学开始，根据每个学生的评级便会发放对应的生活费——德雷克的S级每周能获得10金币的补助。按照1金币等于10银币等于100铜币的换算，再加上伊卡洛斯城的购买力等等因素，这10金币的份量约等于上辈子的1000元。
一周10金币，相当相当可观，德雷克甚至可以被称为富翁。不过由于黯羽告诉他，之后无论是举行仪式还是购买材料，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德雷克一直都省着花，而且还在木桩叶餐厅兼职赚外快。
此刻时间很早，还没有学员进出楼内，大厅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几个讲师提前到来准备讲义。
德雷克拾级而上，在黑曜石台阶的光芒下，楼梯尽头的观星室大门缓缓打开。
黯羽正坐在办公桌后，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他今天没戴那副鸟嘴面具，而是戴着一副“太极”图样的黑白融合面具，爪上则带着一副露趾手套。从他露出的毛茸茸爪尖看，他的右手是黑色毛发，左手则是白色毛发，与脸上的面具风格一致。
德雷克早就注意到这位先生的毛发还有穿衣，一直都遵循着这种黑白混杂的不对称风格。或许是有某些特殊的象征意味或者神秘学联系在其中。
看到德雷克的到来，他放下纸张，语调比平时轻快许多：“嗯？这么早就来了？听凌泽的描述，你平时不是总迟到么？”
德雷克尴尬——他平时确实是有睡懒觉的习惯，不过由于他S级别的身份，学派对他采用的是类似放养的制度，只要他不在期末考核中掉下S级位阶，那他干什么都行。
黯羽由于特别原因无法经常亲身教学，而主要负责教学工作的凌泽也是放养态度，这就导致德雷克经常睡到九、十点才慢悠悠地去上课。不过他本兽足够聪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而来的因素，学习速度相当快，功课也没怎么落下。再加之首席弟子的身份……久而久之，学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打扰到您了吗？”
“这倒没有——由于我太久没有亲自参与学校的行政管理，赫尔墨斯那里还有很多文件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黯羽向德雷克示意一下手里厚厚的文件，语气中隐有无奈，“可惜傀儡没有自主意识，不然让他们去处理文件可就好办多了——对了，你来应该是为了晋升‘秘修士’的仪式吧，稍等我一下。”
黯羽说着从桌子后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他爪尖摩擦，打了个响指。书架无声对开，露出一个藏在背后的暗室。
德雷克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过从他努力克制但毫无效果、飞快摇动的尾巴来看，他内心可一点都不乖。
很快，黯羽就从暗室中走出来，手头多了一个玻璃瓶子。这玻璃瓶细长，像是德雷克上辈子的玻璃烧瓶，内部装着一种淡蓝泛绿的液体，澄澈透明。随着黯羽的晃动，这液体如呼吸般泛出细小的气泡，在其中如有生命般杂乱飘动，上下翻飞。隐隐约约可见虚幻的符文在液体间闪烁，时隐时现。
看起来很清凉，很好喝……
“这可不是饮料。”黯羽将玻璃瓶放在桌上。看到德雷克的表情，他提醒道：“这就是‘秘修士’的红种。”
这就是红种？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德雷克原本以为红种会是固态的物体，谁知道第一次见就让他超出预料。
“秘修士的核心是——学习禁忌，踏足禁忌。不过也要知道，长期与禁忌为伍，必将被禁忌所侵蚀。”一边教导，黯羽将桌子上的玻璃瓶推给德雷克，“在举行完仪式后，将它喝下，挺过灵性的折磨，你就能成为一阶的‘秘修士’了。”
德雷克听得心潮澎湃。“那先生，晋升仪式是什么？”
“在他人的围观见证下，于身体之上割开七道伤口。饮下流出的血液至少100毫升后，在表达自己最强烈的情感的同时，在情感共鸣中服下红种。”黯羽看着德雷克，“情感表达越真挚，共鸣越强烈，仪式效果越好。当感受到灵性的撕扯平息之时，即为晋升成功。”
…………
傍晚时分，三兽结束一天的学习。应德雷克的要求，他们来到木桩叶餐厅的一个小包间内。然后看见看到德雷克进进出出不知道在搬什么东西。
S级就是好，每天都不用去上课的吗……这三位虽然都是学派重点培养对象，但自由度和这位S级首席弟子一点都比不了。
“你在干什么？”白泽看着将一个个纸箱子搬到桌子边的德雷克，好奇地询问。他随手拉过一个纸箱子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放着数个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其中有几个用粉色标签纸和金属片封口的玻璃瓶，其中盛放着金黄的液体。标签纸上写着“贾森特酿，悠久醇香”。
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酒精气味扑面而来。
“这全都是酒啊？”白泽晃了晃瓶子里的液体，又看了看快堆满房间三分之一的瓶子，惊讶地问。
“是的，这全都是我的晋升仪式要用的。”德雷克搬来最后一箱，顺了顺有些凌乱的毛发。
“你要晋升了？晋升一阶么？”
“对啊。”
“这么快——不过怎么不换个地方举行仪式？万一给贾森先生的店弄坏了怎么办？”
“换个地方没有氛围感，而且量我也造成不了什么大的破坏。”
德雷克边说边用尖牙咬开封口的金属片。浓郁的酒精气息很快充斥了小包间。酒量差点的彪焱仅仅是吸了一口空气，都感到有那么一点晕眩。不过好在这些“贾森特酿”的品质都很高，虽然味道大但不会让人觉得反胃。
这个仪式主要的风险有三个：一是围观见证者够不够达到仪式的要求，二是为了流出足够血液而造成的伤害，三是最强烈情感表达是否真挚、是否经得起历史的鉴定。
包间的门又被推开，岐昀走了进来。他嗅了嗅，狮脸皱起，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呃，好浓的酒味！这是在干嘛？”
为了确保仪式第一点要求达标，德雷克除了拉来自己宿舍的三个人，还喊了关系相对不错的岐昀作为“外来者”加入旁观，希望能够增加仪式的成功率。
岐昀自从上次家族异变事件后便和德雷克关系很好。这位S级狼兽人为了不算那么亲近的自己的家族承担极大风险，差点付出性命，这让岐昀不由得从心底里敬佩和欣赏。
况且他也挺帅的……不是吗？
“你真的要……都喝了？”彪焱看了看已经堆满屋子三分之一的玻璃瓶们，七分怀疑三分惊异地问道。
“嗯哼，那不然？你们也可以喝，不用担心不够，既然要醉，那就醉得彻底一点嘛。”德雷克继续用牙开瓶子。
“行吧，你加油，注意安全。”说着，科恩掏出手机，准备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录下来，以后当作把柄拿捏德雷克。
不过，以德雷克的脸皮，真的是在乎这种事情的兽么？算了，还是自己收藏吧……灰狼良好的家教与素养让他放弃乘机给德雷克穿小鞋的想法。不过录像肯定还是值得录的，倒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爱好，肯定不是。
白泽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酒，一时间有些担心德雷克会不会酒精中毒。
岐昀最后才来，但看得出来德雷克将要喝下这么多酒，酒量不好的他不免觉得有点心惊。这妥妥致死量。
德雷克扫视一圈几只兽，他们虽然各有心思，但脸上都有担忧之色，看来自己不必要太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那我开始了？”
“放心，一有问题我们会立刻叫醒你。”彪焱拍了拍德雷克的肩膀，给予对方支持。
“我放心得很。”或许是为了减轻心理负担，他说着关上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