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刚刚出现在书店的慈祥的老太太过了十字路口
我到街口的时候,红灯亮了,我便停下来,慢慢的等,我其实很喜欢停红灯的这一刻,反正我也闲着,不急,越慢越好,越缓越合我意。
看着那些红男绿女,车水马龙,风起云过。地球对层下半部的喧嚣与上半部的静谧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只要抬头看着天空,我便可以忘记凡尘中正在经历的一切。
忽然,尖叫声,刹车声,哭声响了起来。
人潮涌动着,各种喧扰的声音交织着,我被不断被各个方向涌来的人推挤着。绿灯亮了,我往前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随即我被那汹涌的人潮推挤着向某个方向而去。
就在高尺余家书店的对面那个小区门口,有的人正往里涌,有的人正往外跑。但总的来说,是越聚越多。
因为个头高,我的目光并没有被人群完全阻隔,我并没有刻意往里挤,但人群不停地推搡着我,让我终于更近距离地靠近了那个聚变的核。
很快,警车来了,警察来了,我们被强制疏散,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那天,我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不得不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再次离开。
站在十字路口,盯着绿灯放行。就在红灯与绿灯切换的瞬间,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
尖叫声再次响了起来,我却脚下生风一般跑过十字路口,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跑去。那一刻,我老觉得子弹正跟在我的身后,飞一般地追逐着我。
那一天,我跑得比子弹还快。
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抖抖索索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门却自己开了,吓了我一跳。
门口站着枕边人,系着围裙,一脸平静:“回来了?”
我点点头,进门,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刚刚还和我甩脸子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做了我最爱吃的蒜香茄鱼。
刚刚不愉快的画面还在脑袋里浮现,虽然厨房里飘着诱人的味道,客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男人的脸上也显得很平静,但我是有点不自在,有点小倔强。
饭端上来了,菜端上来了,筷子送上来了。
俩人默默地坐在那一团日常生活的烟火气息里,我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意,但表情是冷冰冰的。
“赶紧吃饭。”他夹起一块着色鲜亮,鳞状生动,香气溢出来的茄鱼块放我碗里,我的口水快掉下来了,仿佛下意识地,我便端起碗,让自己的嘴直奔那美味佳肴。
“我吃——”我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怎么不接着发火啦?”枕边人说,他的眼睛盯着餐桌,表情却难以掩饰地放晴了。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不断地发出“叮零”声,我抓起手机,啥也没。
原来,是枕边人的手机。他每每吃饭都很专注,不大理会信息啥的。
我问,是不是有人找他。他摇摇头,他说有急事别人都会打电话或是视频的,那种信息要不就是群里不重要的事,要不就是骚扰短信。
“叮零”不停地响,热闹得有点不同寻常。我忍不住找到躺在他旁边沙发上的,他的电话。
“喏。”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机伸身他。
“干啥?”他一脸狐疑。
“把声音关掉。”我说。
“你看看是啥信息。”他仍然专注吃饭,头也不抬。
“你不是设了密码吗?”我回了一句,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友好。
这一次,他终于抬起头了,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了?”我表情冷冷地说。
战争一触即发。
以前我们恋爱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他的手机仿佛永远是一摁就亮,一亮就可以查看所有的内容。说实话,那没有上锁的手机始终是个诱惑。
某些时候,我会查看他的通话记录,消费短信啥的。
其实,刚结婚那会儿,因为聚少离多,我并不特意关注他的手机。
一个周末,他从几十公里外赶回来,当天晚上我们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上一个月分开的时候我们就约好在那个周末一起去爬山,他临时变卦,说是朋友聚会,约好了,我们的事情改期再说。
心情不好的我,闹腾了一晚。架不住我的折腾,枕边人又取消了和兄弟会们的聚会,勉强答应了第二天陪我爬山。
那天,下了楼,我们刚坐进花了二万买的那辆二手QQ,准备出发,他忽然闹肚子,只得匆匆回屋解决内急。因为急,所以走得急,他的手机便落在了车上。
不早不晚,“叮”的一声,手机忽然进来一条短信。显示名为“二哥”。我心里好奇,别说哥,他连爸妈都没了,我俩一样,都是没爸没妈的孩子。我呢,好歹还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枕边人可真的就是孤家寡人,哪里冒出来的二哥?
抓起手机,我摁了一下,手机亮了,那条短信是这样的:“下午2点哈,老地方,不见不散。兄弟,三缺一,就等你了哈。”
看完那短信,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状态。
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一脸平静:“刚刚二哥给你发短信了,你看一下。”
他愣了一下,缓缓启动车子,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向车子前窗台上的手机。
我主动俯过身去,抓住那只正左右滑动着的手机,递给他。
我们都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他摁了一下手机,手机亮了,他看了一下短信,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真能装!”我在心里说。
过了一会儿,车内的氛围略显沉闷。
“二哥是谁?”我故作不经意地从嘴里溜出一句。
“哪个二哥?”他手握方向盘,脑袋却转向我,我接住了他的目光,说:“刚刚给你发短信的二哥呀!”
“你翻我手机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声调明显高了几度,表情有些狰狞。那样子让我有些怕,但我仍然坚持往下说:“是麻二哥吧!”
车哧溜一声停了下来,从刹车到他说:“回家!”不过几秒。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机设了密码,我不知道。
茄鱼的味道犹在舌尖漫溢着,此时却不那么香了。
我想起那天没有爬成的山,发短信的那个二弟,他有些狰狞的表情,以及他刚刚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胸膛里奔腾着激烈而愤懑的气息。
“不会吧?”他发出一声惊呼。
我定定神,目光投向他。刚刚,他已经接过手机,此时正快速用一根手机扒拉着手机屏幕。
我问:“怎么了?”
“宁园小区有个劫持小孩的人被警察开枪打死了!”他的表情很是吃惊。
我的脑袋嗡嗡直响,“嘭”的一声,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