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端倪

新的一天开始消毒水的气味在晨雾中渐渐消散。就像是巴哈马群岛的蓝洞,海面风平浪静但在海洋中层却是暗流涌动。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久违的热闹。遛狗的老王头颤巍巍地举着收音机,豫剧唱腔混着萨摩耶兴奋的吠叫;七号楼的刘婶正往三轮车上装成箱的柑橘,说要给医院隔离的儿子送点维生素。所有人都沉浸在解封的喜悦里,只有我盯着13号楼黑洞洞的窗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行了,13号楼反正已经杀空了,应该也没有危险了。”

“你昨天说的虫后即将孵化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世界要毁灭了。”

“那我们是要拯救他们吗”

“或许吧。”

“苏晓,现在也解放了,我们下去走走吧,这几天在家都要发霉了。”

“行”

我陪着爸妈也在小区里溜达,这段时间大家都憋坏了。

A阿婆:“听说没,13号楼全楼死光咯。”

B阿姨:“啊,哎哟,真是造孽…”

C阿姨:“我听说感染这个病毒的人,死的时候都张牙舞爪活活憋死的。“

D大爷:“听说死光的那天晚上,就被清理了,有些尸体还被咬了。”

A阿婆:“怎么被咬了?是进去猫狗了?还是老鼠咬的?”

D大爷神秘的捂着嘴说:“听说是他们整栋楼都疯了,相互撕咬的,最后都感染死了。”

这时候大家都围着讨论起来。

我尽量压低声音“快走。”

“怎么了?”

“先回家。”

我拉着妈妈赶紧回家了。

回家我妈就开始嘱咐爸妈:“你们抽空赶紧去再补点物资,最近虽然解放了,但我一直都试着情况不对”

爸妈痛快的答应下。

我回屋坐在沙发上凝气聚神,调整呼吸,入定后灵识自己跳出来。

“你去看看,小区外都什么情况,不要脱离我太远,懂吗?”

嘚嘚嘚~她点着头,就去了。

通过灵识我看到了滨海市的阒然无声。

疫情下的城市渺无人迹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穿着防护服的防疫人员在消杀,但他们隐约带有章鱼的轮廓,头部像八爪鱼一样布满触须,直直穿透了防护服的面罩,身体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但呈胶状的荧绿色粘液依旧在流淌着,这些爬虫人在他人眼里却成为了白衣天使。这般情况让我想起了

中世纪的欧洲,黑死病泛滥,鸟嘴医生在大街小巷游走,手持长杖,像死神一般宣告着死亡。

“喂”灵识的一声将我拉出思绪。

“怎么了”

“那边几个爬虫人杀吗”

“先不杀,上次杀完变异体后整个小区的变异体包括爬虫人都伺机而动,想要将我们铲除,先别行动了。”

“爱咋咋地。”

我一阵无语,在调动灵识四处游走了一会后突然看见在厚重的沥青路面上涌上来了一股微弱的光彩,这光彩如同斯堪的纳维亚的高山在河流之中横卧着,如同大千自然世界之一角的缩影。

“那是什么”我惊呼出来

无人应答

“灵识,你给我出来。”

依旧鸦雀无声

突然我的灵识不受控制的向那阵光冲去,穿过沥青路面,在钢筋水泥间游弋,能量态躯体泛起阵阵涟漪般的幽光。过了混凝土地基后周围的泥土转瞬即逝的从我眼前飞过,在穿过莫霍界面后,某种粘稠的阻力突然包裹住灵识这种诡异的粘稠感仿佛也将我包裹,这绝非这个世界该有的触感,更像是穿越某种生物的内脏壁膜。

在软流层处的景象让我的心骤然的收缩,胸腔如同被抽走,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

在荧光蓝的视野里,数万枚虫卵镶嵌在血肉浇筑的巢穴中。这些包裹着黏液的虫卵卵随某种韵律起伏,表面蜘蛛网状的纹理好似扭曲的肉体。

“灵识,你要干什么!给我停下来,快停下来!”我歇斯底里的用意识试图控制灵识但灵识依旧一片死寂,一句话也不说,还将视线聚焦到最近的一枚虫卵,

半透明膜衣下蜷缩的胚胎突然睁开六对复眼,节肢状的手指隔着卵膜抓向我所在的位置。

“警报!警报!“

金属刮擦的刺啦声从斜上方传来,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神经震荡传入我的大脑。引起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

我来不及思考,立即试图控制灵识,没想到经过这么一声我竟能再次控制灵识,顾不上那么多立即向前飞去,

因为不熟悉地形,我只能先跟着一个看上去孱弱的爬虫人拐过弯道,我看到他的脖颈后沉重不堪的肉瘤分泌着荧绿色物质,这和我之前看见的变异体身上的粘液几乎一摸一样,在灵识视野中如同黑暗里的萤火虫。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救命稻草—一个在角落里厚实的承重柱,我赶忙躲到承重柱后面。屏住呼吸。

“脑神经寄生菌的活性参数怎么又不对。”领头的爬虫人用触须不停的敲击平板,黏液在屏幕上拉出细丝,“母巢要求今晚必须完成基因编码校对。看来又要加班了。”

运输车经过我藏身的承重柱时,轮胎碾过地面渗出的黑色液体。那滩物质突然伸出无数菌丝,顺着车架攀附到金属罩表面。我的灵识捕捉到车厢内此起彼伏的微弱脑电波,就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晃。

“这些羔羊的脑前叶已经被完全侵蚀。可以随时侵入附身,老大。”一个身穿研究服的爬虫人掀开罩布,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躯体。我认出最外侧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孩——这是今早她在楼下玩游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刻她太阳穴植入的红色导管正随着呼吸搏动,菌丝在她耳道内编织出神经突触般的网络。

“毫无征兆地刺入灵识核心以来附身。这个实验终于成功了,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万岁。”

车内的爬虫人纷纷大喊“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万岁”

刹那间四周的混凝土突然软化塌陷,沥青状的黑色的粘稠物质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的灵识被强行压缩成球状,八只眼内像是流淌着银河的复眼在虚无星空之中显现。某种超脱三维空间的生物碾碎了我的意识,但我又突然沉浸在冰冷的凉水之中,我看见了海底裂谷中喷发的不属于地核的磷绿色火焰,旁边漂浮的水母裂开伞盖,张开诡异的大嘴嘶吼着朝我袭来。

我想要抵抗却动弹不得,霎时间,水母便穿过了我的身体,而在水母后面是一个庞然巨物,我的意识再次移动,这次我看到了祂,直径超过三公里的鳃盖在开合,几十吨的海水在滚动,我的脑中传来了波利尼西亚古语送出的晦涩难懂难以理解的词语

但渐渐的这些晦涩难懂的词语竟以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方式拼出了一句话

“观察者,你的好奇心会葬送整个时间线。”

那个存在的声音带着量子叠加态的震颤,我的记忆模块突然浮现出无数陌生画面:公元2145年爆发的孢子瘟疫、人类脊柱上生长的螯肢、最后七艘方舟飞船在近地轨道解体的火光...

地底深处的爬虫人巢穴突然剧烈震颤,虫卵同时发出如同嘶吼般尖锐的共鸣声。

我抓住这瞬间的扰动,将灵识切割成无数个碎粉,附着在附近的软流层之中,顺着软流层中因高温而化为不稳定潜柔状态的物质扶摇而上。

当主意识成功回到我身上时,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色物质凝聚成类人形体,祂的手指正轻轻拂过昏迷女孩的额头。

但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了意识的回归,但我却没有看到眼前的事物。反而却看到了另一番不属于我家的景象。地铁通道的冷风灌进一个人卫衣兜帽,他踉跄着扶住自动贩卖机。“现实世界的色彩在视网膜上重新校准,灵识损失率达到37%。”这个人的脑中传来这句话。远处传来施工警示音,穿橘色工装的人群正在封锁出口。

他腕表突然震动,加密频道传来讯息:“滨海市自来水厂检测到未知真菌孢子,卫戍部队已经...”

暗红色的警报灯在隧道尽头亮起,他咬下藏在臼齿里的纳米胶囊。当神经毒素开始麻痹痛觉神经时,那个超越维度的耳语再度在颅骨内回响:

“我们终将在母巢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