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掌踩在了木乃伊的肩膀上。
这是上百斤的标准成人体重,一脚下去的压强逼迫的肉体渗出了更多的血液,半边肩膀带的身体下斜。
在因下坠而缓缓垂直于天空的目光中,木乃伊看到了那武侠电视剧中的轻功高手,在汹涌的人群之上健步如飞。
他以前一直很羡慕这样的大侠,练得一身绝世本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皇帝老儿都管不到,看见了不平之事就拔剑相向,遇到了意气相投的人就豪饮三千。
可现实告诉他,他只不过是衬托大侠的背景板,甚至电视中顶多有一个大侠踩他的画面。
“小兄弟,你没事吧!”金正锡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等回头见到了周敏皓我一定帮你说说他,这么出风头的事还拿兄弟当踏脚板。”
“没事。”木乃伊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目视着前方越过人群跳入汽艇上的人影,他可不承认这么失败的自己会是现实。
绘梨衣可是站在他的身后,她那么相信他,那他也不能原地踏步。
无名的斗志从他眼中冒出,“老金,你应该还有什么办法追上去吧?!”
老金?金正锡不知该不该纠正这个称呼,他想了想,“有!”
“那还等什么?通知兄弟们走。”
木乃伊大手一挥,离开了各位兄弟们给他留出来的保护空间,带头向着后方冲去。
气势那叫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
不过半分钟就破功了,呲着牙吸着气退回了保护圈中间。
金正锡都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呢。
“有点疼,有绷带可以换吗?”
“最好再来一份止痛药。”
看了眼满是血迹的绷带,金正锡对这个打了鸡血似的少年好感倍增,“忍忍吧,出来的急什么都没带。”
他看了一眼快要突破包围的兄弟们,打起电话联络着什么,很快就挂断进行指挥。
队伍在他的领导下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大家很快就又回到了车上,组成庞大的车队,由金正锡的那一辆领路。
像来时一般,这群为兄弟一怒就敢跑来大闹婚礼的青年们,依旧是高鸣着喇叭,像是在奏着胜利的凯歌,哪怕他们寸功未立。
情绪之强烈木乃伊都不由得感慨,同为衰仔境遇竟如此不同,“白商陆有你们这些朋友真好啊。”
他如果有这群好友就好了,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收了回来。
金正锡很是诧异:“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我们来不是帮白商陆,是为了姜菀之,为了暴揍那个英国华侨。话说他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才是意外,这么真性情的汉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是为了帮白商陆?”
“有一点点,但不多,我其实更想把他揍一顿。”
“真是好兄弟。”
“嘿嘿嘿,我这叫真性情,不过现在这个头衔我让给你了,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钦佩别人。”
谢谢啊,我这真性情还是你拖出来的,要不是你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出来,说不定我还在病床上躺着,哪里会遭这老罪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感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仿佛再次经历了之前在人群里的遭遇。
木乃伊望着窗外,码头在渐行渐远,高楼大厦也被抛在身后,他们沿着河边道路在远离城市。
“这本来是我的秘密武器,准备在今年螃蟹成熟的时节一鸣惊人。”金正锡说:“可惜前有归国华侨收购了阳澄湖周围大半蟹庄,后有小白这么一出,留着到时候用还不如现在拿出来。”
说起来木乃伊还没有问这位金总的来历,不过看来也是做螃蟹生意的,而且看来还是行业翘楚。
木乃伊说:“什么秘密武器?人工养殖螃蟹?”
虽然拿人工养殖螃蟹放湖里淹死对面是个很离谱的想法。
金正锡大怒:“我才不干这么缺德的事,说是阳澄湖的就是阳澄湖的,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可不要拿来跟我比。”
木乃伊连连道歉,都怪自己嘴快。
主要是这种事他曾经经历过,之前还在婶婶家的时候,他就买到了一次人工养殖螃蟹冒充野生大闸蟹的,被婶婶骂了个通透,他就记恨上了。
“要说我的秘密武器……”金正锡忽然朝车窗外努了努嘴。
目光随之看去,在郊外人迹罕至的湖泊上,一艘精致的宝船跃入眼帘。
该怎么形容呢,体型之大很像电视剧里郑和下西洋的宝船,精致程度又直逼秦淮河上夜夜笙歌的小船。
这是现代工艺才能打造出来的产物,中式亭台楼阁的唯美,飞檐斗拱,琉璃瓦倒映着天边苍青,配上挂着的无数灯笼,这灯一亮就必定是整个湖上最受人瞩目的景观。
没人怀疑这玩意儿一亮相就会成为吸金机器。
可它的第一次出场并不是为了赚钱,反而是为兄弟救急,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好气魄。”
木乃伊站在船上,临近傍晚的江风带来徐徐的凉意,眼底尽收这难得的风光,他想古代出征的大将也不过如此,大手向前一挥,就像是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正巧,此时空气中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那是类似于外国交响乐团的中国本土乐团,或者称为戏班,在古时配合着戏子一起演出。
此时正演奏《破天门》,这是豫剧的传统节目,气势极为洪亮。
下方甲板上三三两两的站着人,皆是手握着甩棍的好汉,粗略扫过去至少是百八十号。
他们也目视着前方极为兴奋,期待着坐着这样的船去大闹婚礼,就好像赤壁之上蜀吴联合起来火烧曹营,那是足以在人短暂的一生中留下深刻痕迹的故事。
如此氛围下,站在高处的木乃伊清了清嗓子,大吼道:“起锚,开拔,目标赵旭祯,前进!”
这座雕梁画栋的巨大水上宫殿真的开始了移动,它缓缓转头,朝着湖中心的位置逐渐加速。
原本静若琉璃的湖面被挤的起了叠浪,像是一幅揉皱了的碧纱,推动了画中的船。
这是满载着少年义气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