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屠杀神之侍从的刀

夏日尾巴的光景正好,吹动了岸边的青绿,吹起了碧波的涟漪,也吹皱了,少年人们细腻的情感。

似乎找到了感觉,路明非一路显得有点亢奋,有说有笑,不复之前那副沮丧。

赵孟华脸色倒是有点阴沉,时而转头跟徐岩岩跟几个忠实小弟交谈,时而回瞪一眼被三名班花包围的少年,这是他也没有过的待遇。

幸好路不长,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做些什么失态的事。

木质的码头就在前方,几艘小船停靠在周边,船都是做了复古工艺,小巧又精致,那股江南水乡的韵味扑面而来。

“不错啊,赵孟华你这次倒是选了个好地方。”苏晓樯不吝赞美,第一个登上了小船,还用脚跺了跺,引得船身一片晃荡,激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与水鸟啼鸣交互,久久回荡在秀丽江水之上。

那股洒脱和喜悦感染了各怀心事的少年。

“我们老大自然要选就选最好的。”徐岩岩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

“不选都带不动你两兄弟。”

徐氏兄弟俩一上船,整个船身出现了很明显的下沉。

“好地方也得配上好时候。”赵孟华语气中显得有些得意,“我们来的巧,等会儿这里就要关上了,我们再晚一步就要像预约的其他人一样被回绝。”

他刚才跟这里的管理人员简单交涉了下,主要是把提前预约的票据拿给他看。

“你们是运气好。”开船的师傅登上船,伸手指了指背后已经合上的码头,有几位旅客被拦在了门外,“不然再有钱,这几天也体验不到阳澄湖现捞现煮的大闸蟹。”

仿古的木质小船却是机械动力,一阵抖动之后,带着十几人飘飘扬扬从码头出发。

“不能吧。”路明非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反倒是只要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问题,哪怕是立马开一场烟火大会。

“小伙子你还不信呢。”似乎是觉得打击到了自己的权威,开船师傅有点较劲,“知道码头为什么要关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心道我知道为什么要关我还跟你在这里扯,那个时候怕不是跟你现在一样,想在别人面前嘚瑟嘚瑟。

您老也别在这里倚老卖老了,直接讲出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吧。

“咳,你们这些外地游客肯定不清楚,我就这么说吧,昆山阳澄湖上要办一场世纪婚礼,刚刚那个码头就是这场世纪婚礼的起点,要抓紧装修。听说不止本地那些权贵要来,外地甚至京都都有人。”

世纪不世纪少年们并不清楚,但这场婚礼绝对够浪漫,有些人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了,俊男靓女踩在水面,牵着对方的手诉说着爱的誓言。

陈雯雯斜坐在椅子上,小脸微微泛红,看着水面有点出神。

开船师傅左右环顾了一圈,“不过说起这个,哎,我还是觉得原先的白老板比较好。”

开船的和开车的也不好比较好坏,但这嘴肯定是出奇的一致,不聊点什么做这样枯燥的工作,怕是得半路打瞌睡。

也不管这些少年愿不愿意听,这师傅就自己逼逼叨叨个没完。

太阳已经快要偏到了正上方,前方紧窄的水道一下子豁然开朗,雾气腾腾的阳澄湖跃然跳入眼中。

楚子航看着雾气袅袅的湖面,紧了紧背着的网球包,似乎昨夜的疯狂还在眼眸之中流转。

他对着柜台边的老板指了指前方那个穿着宽大帽衫,戴着棒球帽的女性,她也是这间不大小店内唯一的客人,“我要和她一样的套餐。”

老板眼神有点诧异,不过还是说道:“一条清蒸白丝鱼,一份茴香豆,一壶加话梅的太雕酒,客人没问题?”

“嗯。”楚子航的心思根本不在吃的上面。

他坐在了那女孩的对面,穿着在夏天里绝对算不上合适的风衣,半荣半枯的古树雕刻在胸前。

女孩长眉凤眼,五官典雅古朴,一手托腮,一手晃着酒杯。除了少年人进来时瞥了一眼,她一直注视着雨后的湖面,神色幽怨又决绝。

楚子航也没有贸然开口,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目视着江面,昨夜的情景从眼底浮现。

那些西洋人明显是练家子出身,是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格斗技,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指着要害。

迅捷,狠厉。

幸而有利器在手,哪怕是只在少年宫中学习的剑术,也让他有了应敌的资本。

雨声轰隆中,有人从正面发起冲锋,却被一剑逼退。身旁埋伏的人趁着空隙发起了偷袭,那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回防。

淅淅沥沥的雨滴在剑身,破碎的水滴倒映着他们狼狈的表情。

但他们并不沮丧,因为这只是初次试探,他们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牌,一个会点武术的最高B级的血统。

B级,这类人在组织中都拥有着不低的地位,是足以成为骑士身边的左膀右臂,在议会中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但还不至于遥不可及,虽然他们之中血统最高的才是C级。

有人开口吟唱着飘渺的歌声,那像是太古僧侣的颂唱,又像是诸神黄昏时响起的钟声,祷告着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

一个领域无声的展开,那是楚子航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暗面的世界。

洋人们披上了由自己鲜血组成的铠甲,急剧跳动的心脏有如在世间摆下了数面大鼓,奏响着战士无畏的意志。金色的眼瞳化为了赤金色,其中的狂躁让他们呲牙咧嘴。

他们的体格更加大了一分,光是自身体温就蒸腾起了一片雾气。

有人向前踏出一步,厚重的水泥地面像是被千斤重锤砸过,整个地面以此为中心四分五裂。

组织不是没有炼金武器,他们之所以赤手空拳——是因为这更能凸显他们的优势。

“那些家伙标注的序列号——26,王之侍,被王者选定的侍从,但我觉得相比于王者这种庸俗的词,应该用神明来形容才合适。”赤金色的最后面,一个淡金色人影手握着一个号角。

他目光冷淡的注视着战场,如同最冷酷的军师操纵着一切。

有人挥拳出击,那拳头上布满了细腻的鳞片,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雨夜。

楚子航选择避其锋芒,一个后跳避开,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了如泉涌般的大地。

这是人体能做到的吗?这早已超越了已知人体的极限了吧,虽然楚子航在那年雨夜之后就已经超越了。

有人从天上虎跃而下,那是最古老的格斗技,压上了整个身体的重量,携带了瞬间爆发的力量和下坠的势能。

但缺点是很容易闪避,可对方并不是单打独斗。

又有两人分别从左右包抄,如果想避开天上的攻击,那就得直面他们。

刀斩断了雨幕,有人冷笑一声,张开手掌握住锋芒。人间的兵刃岂能伤害神的战士?

可如果是弑神的同款武器呢。

刀斩而过,黑红色的鲜血无法在亮银色的锋芒上停留分毫。

与他一同出炉的另一把剑刃,那是屠戮了真正的神之侍从,在那个人的手上,与众神之王的命定之枪交锋。

这不是神器,却敢于与神器争锋。

“这是炼金武器,大家小心!”差点断掉的手掌让这位无畏的战士清醒了几分。

然后地动山摇,泰山压顶的那位如同扑入了平静的水面,溅起的浪花凝固成了断裂的水泥。

这一击也不是没有对楚子航造成伤害,他被纠缠住,没有摆脱波及的范围,身上的衣服被飞溅的水泥撕裂,健硕的身躯上出现了一条条血痕。

这没有关系,他携带的包中一直带着两件风衣。

而且这种时候谁会在意风度,你看这群洋人,除了内裤,其他早就被暴涨的肉体撕裂。

楚子航手握着利刃且战且退,他在寻找着突围的机会。

炼金武器是很强悍,但架不住对面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不是一个,是一群,在这短时间内,他们的身体素质并不比觉醒后的自己差。

他回想起了那个人,第一次明白他当初面对神之侍从那么轻描淡写是多么的恐怖。

接着是不解和愤怒,你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你是可以跟神一战的人,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抛弃妈妈?!

他一个翻滚从进攻人受伤的左臂处逃离。

机会,他看到了机会,喉咙中发出古老神明的低语咆哮。

这群人的变化在开始他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无奈他们的阵型极其严密,根本就没有给机会让他靠近最后的那家伙。

可逼退了十几米,或许他们认为十几米足以让身后的家伙安全,也或许是那家伙自大到以为十几米可以保证自身,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破绽,在他和手握号角的家伙面前空无一物。

‘言灵·君焰’张开了领域。

楚子航不知道这个特异能力的具体名字,但他根据本能懂得了到底该如何使用。

大量的热在狭小的空间中释放,气温在零点零几秒之内上升到接近80度,高热瞬间驱逐了弥漫的雨雾,以他为圆心,直径两米之内的球形空间里空气恢复到完全透明,领域之外依旧是浓雾,边界清晰可见。

有洋人拳头来不及收回,在触及这个领域的瞬间,整只手掌就像进入了高温油锅,鳞片炸起,皮肤溃烂,一个又一个水泡冒出。

这是君主的怒焰,王者的侍从岂能抵挡?!

恐怖的高温凝聚到了楚子航手中利刃的锋芒上,在那一线天上足以熔金断铁。

御神刀·村雨(仿)

手握着这柄炼金武器,楚子航脚下发力,一个暴起就越过了十几米的距离,挥出了手中的刀刃。

恐怖的高温直接在水泥地面上融出了一条笔直的沟壑。

自诩为驾驭神明侍从的军师,在对上那暴怒的眼睛时赫然僵住。

那不是炼金造物标注的B级血统!

他看到了高坐在八足天马之上的独眼天神,手握着那柄命定之枪,裁决着世间万物。

他看到了傲立山巅的巨龙,群山都要匍匐在祂的脚底,无数的死亡世界都是祂的领域。

这人,这人……

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号角,那曾是十字军中最重要的一枚,是圣经中四天启之一的仿品。

当号角声响起,神将发动对世间诸恶的洗礼,祂的侍从会贯彻祂的意志,直至新世界来临。

军师就是这些人中唯一的C级,他的能力本不足以让这些低级血统与B级硬碰硬,但就是凭借着组织的天启号角,配上他的言灵,让B级血统几乎毫无翻身余地。

这些底牌本来是用来应对那位周家派来的,可如今却被一个未知的敌人打破。

村雨带着君焰辟在了天启号角之上,不知名生物的角上留下了一道火红的纹路,细小的纹路在寸寸开裂,神明的军师承受不住这股交锋直接抛开了号角。

号角滚落在了暴雨之中,高温留下的烧红蒸发了一地的水汽,留下了漆黑的纹路。

古老的低吟淹没在雨下。

“撤!”军师什么都不顾了,哪怕是丢失了天启号角,他也要逃命。

天启号角很重要,但能运用它的自己也很重要,更何况他还效忠了一位骑士,他相信骑士大人不会抛弃他,因为组织里可不止一位骑士。

楚子航想拦住他们,起码拦下一个。

但这群人很滑溜,而他因为之前的战斗体力损耗过大。

捡起了那枚古朴的号角,楚子航望着雨夜之下疾驰的灯光,当初的神是否也是这样望着仓皇逃窜的自己?

视线重叠,狂暴的雨与袅袅的雾。

湖边小馆中,楚子航收回了视线,目光直视着对面的佳人,如同手中的村雨一样,想要剥开对方的心底。

“姜菀之?”

幽怨决绝的女孩终于正色了起来,她打量着面前的突如其来的少年,血雨腥风从鼻尖绕过。

那是从惨烈厮杀的战场上走下来没多久的味道,是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应该被称为怪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