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二妞给乾打去电话,问爸的情况。乾仍旧忧虑重生:脑CT、核磁共振都没事,找了县专家看了看片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平常二妞办公室里的同事经常说这句话,“要不去市医院看看去?”二妞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乾,他说同弟弟商量一下再作决定。并告诉二妞:今晚他在医院陪爸爸,明天再转院。
哥弟俩同妈妈商量后决定下午一点直接去市医院,观察了这么长时间,烧还是没退,血压一直降不下来。二妞给乾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趁中午下班送到医院,等乾开车往市医院的方向驶去,二妞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
一下午没一点讯息,二妞上完课给乾打去电话,办好住院手续,得明天一早抽血做一系列检查,确实这次一定要做个全身检查,看到底为什么晕倒?
二妞人没跟着去,心里老是纠着这件事,担心老人的身体上课也安不下来心来。
明天是周末,二妞一大早就把帅帅扔到星星村娘手里,只是说自己需要加班,没告诉娘实情,省得她老人家思虑过多。她想自己开车去市里,陪着老人心里才宽些。她打电话给老婆婆,看需要带什么东西啥的吗?老婆婆说捎一桶洗衣液去,昨天走得有点急。二妞正好从明媚超市经过,捎上她经常使用的蓝月亮的洗衣液就出发了。
走的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市医院。这儿的车真多,停车的地方不好找,停车场里没空了,只好来到医院对过一家银行前面,天助我也,正好有一辆宝马车驶走,给二妞腾出了位置。考验停车的机会来临,但对于已有五年驾龄的二妞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停好车,二妞给乾打去电话,乾哥弟俩正带着老爸做各项检查。得知老婆婆一个人在病房里,二妞加快了步伐,她知道老婆婆一个人会提心吊胆,心里一定安定不下来。电梯的速度很快,二妞摁下了15楼,很快就到了。市医院这个楼不正,有点倾斜。每次二妞来这里都好转向。走出电梯的一霎那,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婆婆,低着头在走廊里走过来走过去的。
“妈”,二妞喊了一声,不知老婆婆想什么想的那么如神,一点反应也没有,二妞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老婆婆回过身来看到了二妞,觉得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瞬间腰板挺直了。二妞拉着她的手走入了病房。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年龄偏大,其中有一个快九十岁的老人嗓子里有痰,一会吐一口,一会吐一口,老婆婆告诉二妞: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这位老人过不多长时间就咳嗽一阵,此时他的家人就会行动起来,拿垃圾桶的拿垃圾桶,扶着他起身的起身,他的两个儿子都在跟前。还有一位老人一到半夜就喊人,不知道是不是嫌孩子不在跟前还是嫌他的老婆伺候不周到。
二妞仔细听着老婆婆倾诉,不时地小声嗯着。两个多小时后,乾他们三人回来了,“抽了八管子的血”,乾的话让二妞想起了自己上次在这里住院的情形,当时也抽了七管子,全家人都在这里陪着她。二妞给老公公倒了一杯热水。乾拉起她两人一块去餐厅买饭去,二妞看了看手表:快十点了,相信大家都得饿坏了。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要了老人喜欢吃的包子和豆浆。
下午两点,医生陆续上班了,化验单也相继出来了,检查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心肌梗塞、肾功能极低……问题出现了很多种,乾拿着各种化验单走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治疗办法。主治医生的眉头始终拧成一个疙瘩,如果单纯心肌梗塞的话,可以做个支架或搭个桥就行,可是目前肾功能极低,做完手术完就得透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乾听后觉得事情太严重了,一个劲地问医生怎么办。医生一时也想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撂下一句话:晚上成立一个专家组研究一下。
乾心事重重地走出医生的办公室,他的眼神非常阴郁,二妞都不敢同他说半句话。一走进病房里,好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的阴云立刻散去,告诉爸爸:没事。
晚上八点,乾参加了专家组的讨论,他们分析了乾爸的身体状况以及做手术可能会发生的各种境况,最后达成了一致:只能保守治疗,不能动手术。乾深知这次晕在了家门口是万幸,以后绝对不能让爸一个人出门。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在医院输液静养两周,先把血糖降下来。
坤正好本周单位安排出差,所以伺候爸的担子就落在乾身上,老婆婆不放心乾一个大男人,与乾共同陪着乾爸。
两周后,二妞开车来接老公公出院。可能是在医院里睡的不好吃也吃不好,老公公的脸虚胖着,血糖恢复了正常,头也不晕了。情况好转了很多,医生开了十多种药,任何人看了都头疼。
“还是回家好。”老公公无奈地说,“病房里快烦死了。”原来那位快九十的老人每天都重复同样的咳嗽N遍,不论是同一病房里的病人还是陪护的人都快受不了了。
一些亲戚听说老公公出院了,老家的、不错的、下棋的好友;乾的好友、坤的好友等都掂着营养品来看老公公。老婆婆的姐姐菲住得也不远,听说老公公从医院里回来了,从家里拿着两盒东西也来看老公公。
菲姨一个人走着来的,手里提着一盒阿胶膏。菲姨进屋时一个劲地说累坏了,这坐的还是电梯。老婆婆与她打招呼,抓紧从菲姨手里接过东西。菲姨这个人嘛,怎么说呢?好显摆,说这盒阿胶膏成千的呢,平常她们家里人还不舍得吃呢,给乾爸拿来补补身子。二妞知道菲姨家庭条件比老婆婆家好百倍,一个儿子在首都金融业发展,年收入好几百万,儿媳的工资也是如此高,开着最好的跑车,住着最昂贵的房子。首都两套房,南方临海两套房,过节过年的时候就接着菲姨去他们住去,要不就带着她全国各地游。但自己从几年前姨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后,这再也成不了菲姨炫耀的资本了,因为再有钱可离两位老人太远,不能天天照顾,虽然给两位老人顾着两个保姆,这在县城是绝无仅有的,可见经济条件是多么丰厚。菲姨依旧我行我素,一有空就逛街、旅游,谁也阻挡不了她的心意。买最贵的衣服,用最好的物品,听老婆婆说家里的衣柜几乎都是菲姨的,几柜子几柜子的衣服,每个季节都买,买不止两件,有的衣服买了多年一次也没穿过。二妞想起自己结婚后的一天曾去过菲姨家,家里出奇的干净,老婆婆与老公公够干净的,里里外外收拾得一尘不染,菲姨家那地板都能照出人影。那次在菲姨家聚餐,菲姨吃完饭就开始拾掇,开始打扫,这些人还没吃完,一个一个地挪着为她打扫腾地方。等所有都吃完后,菲姨把所有人都撵出来,她开始拖地,一个人也不让在屋地呆着,菲姨拖完地后,无一人可进屋。
老婆婆同菲姨说着乾爸的情况,菲姨一会一个唉呀,一会一个那可怎么办呀,她那夸张的表情让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来看病人的,倒是来刺激病人的吧。
二妞这边开始做饭,老婆婆留菲姨在家吃饭,菲姨坚决不同意,执意回家。乾怕她走路累的慌,开车送她到家门口。乾刚到家,就听见妈不悦的声音:拿的是过期的东西。什么东西过期呀?二妞接过老婆婆的话:菲姨拿的阿胶膏。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亲姨,不会吧?老婆婆见乾怀疑的神情,把那一盒阿胶膏递给他。乾看了一下生产日期,千真万确,都过期半年了。从小菲姨就压迫着老婆婆,小时候,家里浇地,两人都去地里,菲姨穿着小白鞋,袜子把脚套在里面,这哪是干活的,分明是去看热闹的,当然爹妈也不会支使菲姨去,只能支使老婆婆,更别说背着药桶子打药,去棉花地里逮虫子,总之,一切活儿都与菲姨无关,毫无疑问都落在老婆婆肩上,虽然菲姨比老婆婆大七八岁,一点姐姐的来头都没有。两人都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说得再精确些,菲姨更俊,她的眼睛特别大,而且双眼皮,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竟然会说话,老婆婆稍逊色一点,但学习好,一点就透,两人高小毕业后都在村里当民师,教学这一块菲姨要向老婆婆学习的地方不是一点半点。
两人找的对象都不错,菲姨的对象是国家名牌大家的毕业生,一毕业就分到了某中学当校长,老公公在县最红火的一家国企上班,两家的工资旗鼓相当。天有不测风云,老公公所在的企业倒闭了,老公公只得下岗,这家伙家里有两个正上学的大男孩子,四口之家的重担都压在老婆婆的身上,从此刻以后,菲姨看老婆婆的眼神那都是往下的,老婆婆的格局大,心疙郞子大,这点困难怎么能把她难住呢?她摆起了小摊,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这一点也不丢人。日子渐渐有所好转。再后来菲姨家的二公子落在首都工作,工资高得能吓死人,用菲姨的原话说:所有的人都下岗,她也不害怕,因为家里有个能挣钱的儿。说这话真气人,但老婆婆不跟她一样。
这次老婆婆坚决不能再惯着菲姨这毛病,逼着乾给菲姨送去她的阿胶膏。过了没多大会儿,菲姨打来电话,说自己家不舍得吃才给病人吃呢。老婆婆针锋相对:你自己留着吃吧,过期的东西吃出毛病来谁负责,“啪”地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