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执法殿(求追读)

走出天牢,刺目的阳光让张太初下意识眯了眯眼。

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之后,他神情也逐渐缓和下来,对一旁的狱卒问道:

“我听说犯官的女眷可以想办法捞出来,真的假的?”

这俩也收了他不少银子,显然也不是啥尽忠职守的好人,这种话他也懒得藏着掖着了。

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个站在牢房门口放风,另一个则是神神秘秘的把张太初带到了无人的角落中,压低声音道:

“确有其事。”

“刚才的情况您也看见了,这天牢里煞气重,寻常值守的狱卒每天当值后都得喝一碗驱煞的符水才能保证不出事,更别说那些没有修为的女人孩子了。”

“每天死上一批也是很正常的。”

他这么一说,张太初立马就懂了。

天牢中关押的那些被抄家的犯官,只要保证犯官本人能撑到斩首示众的时候就行了。

至于犯官的家眷,本来在这里面待着便容易死,再加上是被牵连的,本身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说白了就是死不死都没人在意的小角色。

因此,只要是操作一下,这些不重要的小角色成为每天“死”的那一批之一,并不困难。

也没人会深究。

当然,这样脱身的话,以后肯定得隐姓埋名重新做人了。

不过命都快没了,隐姓埋名倒也算不得什么。

张太初略一沉吟便道:

“具体怎么操作?”

狱卒笑眯眯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一个人,银子到位,第二天去城外乱葬岗接人就行了。”

说着,他似乎是怕张太初觉得这个价格太贵,又连忙解释:

“您还真别觉得贵,毕竟这事若是我等私下里办,万一被上面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这人死没死,我说了可不算,得仵作说了算,仵作验完还得狱史记录在册,记录的册子还得呈给衙门里负责天牢的功曹查看。”

“因此,想要把人捞出来,便得层层打点。其实我们下面的也就捞点辛苦钱,大头还是上面的拿了。”

所以这玩意儿已经是个成熟的产业链了是吧?

张太初神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三天内我会凑钱过来,先前交代的你们别忘了。”

狱卒连忙保证道:

“这个简单,别的不敢说,让她们过舒心肯定是没问题的,您尽管放心。”

点了点头,张太初忽然又想到那个死在狱中的门吏的事情,便问道:

“除了这些犯官女眷之外,那些捉拿的犯官,不管罪责大小,无论如何都是捞不出去的是吧?”

“那肯定捞不出去啊。”狱卒理所当然道:

“似这种等待问罪的囚犯,那是真正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在狱中,上面会派人亲自来看的。若是牵涉大案的重要囚犯,连金吾卫和执法殿都会差人来验尸,没人敢瞒的。”

“金吾卫那边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执法殿那帮人可是只看律法,不讲情面的。皇子犯法被他们抓到都得脱层皮,更别说他人了。”

说到最后,狱卒缩了缩脑袋,显然对执法殿极为畏惧。

“执法殿......是什么来头?”

金吾卫在大宁如雷贯耳,他在来帝都的路上就时有听说,但执法殿他还真没听过。

“就是法家那帮人整出来的,跟长生殿一样,也是近些年才创立。总之就是只讲律法不讲情面。坊间都说,若是不小心犯了什么事情被执法殿盯上,最好的办法是赶紧去京兆府自首。”

“我们京兆府办案还讲缘由,若是事出有因便会酌情处理,可若是进了执法殿,那只要违反了律法,有理也无地说去。”

狱卒说起这个,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道:

“听闻三个月前,外城坊间有个男人的婆娘偷人,被那男人当场抓奸,男人一怒之下就杀了奸夫。”

“此事若是在我们京兆府里,那男人杀人事出有因,最多也就发配去当囚徒,挖两年矿便算了。可事情却闹到了执法殿,你猜怎么着?”

“执法殿直接判男人杀人偿命,给他砍了脑袋。判那女子背德偷情,浸了猪笼。男人父母包庇杀人犯,发配西山挖矿十年。女子父母养女不教,施以刖刑。奸夫父母教子不严,流放岭南。”

“这一下便是三家家破人亡,那男人家还有两个三五岁的孩子,也没人管,听说当了乞儿,不过几日便横死街头了。”

“这......他们如此肆意妄为,没人管?”张太初倒吸了口凉气。

别人办案是当混子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

特么执法殿这是直接让涉案人员全家整整齐齐啊!

“嘿,您还别说,他们都是一板一眼依照律法来办的事,所有处罚都是在律法上有规章条文可循的。便是庙堂上诸公弹劾不断,也无济于事。”狱卒嗤笑道:

“只是这律法上虽然如此规定,可却都是最极端的情况才会如此处罚,怎能不问缘由便按照律法上来判?这个道理我一个狱卒都懂,执法殿那帮疯子哪里不懂,他们就是以刑罚为乐罢了。”

听他这么说,张太初反而沉默了下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按照他说的来看,这执法殿未必就是以刑罚为乐,很可能是信奉极端的程序正义,对于结果如何他们并不在意。

这种人和组织的存在,有好有坏,他不太好评价。

只是如此看来的话,有执法殿这个威慑在,那门吏是假死脱身的可能性极低。

他将话题转回了那门吏身上:

“听闻那门吏只是自己被抓了,并没有被抄家,是否属实?”

狱卒闻言道:

“小人哪里知道这个,不过按理来说抄家也只会抄那些有官职在身的,还不至于抄这类小吏的家。一来小吏也犯不了多大事,二来抄个小吏的家也没啥油水可捞,谁吃力不讨好去干这事啊!”

张太初点头,转而又道:

“那这门吏既然被抓进了天牢,你们这边应该会将他大致的情况记录在册吧?是否能让我看看?”

“这个我可拿不了主意,这些都在狱史的班房里,通常是不允许给外人看的......”

说到这里,狱卒眼睛一转,谄笑道:

“不过您是长生殿的贵人,与狱史分说一番,想来狱史大人也是愿意给您过目的。”

懂了,要花钱。

张太初没有继续再问,转而让他带路去狱史的班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