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畏惧的东西就是孤独。”
最后看了一眼书中的内容,柊规灵就将它扔进碑前的火堆,书本不断燃烧,逐渐化为灰烬。陵园空旷沉静如海,寒鸦嘶哑回荡耳边,灰烬随风盘旋升空,在夕阳余晖下燃尽最后一点火光。
长眠碑下之人是曾经的故友,名为蒙梧望,与自己相识多年,交情匪浅,二人从同所高校毕业,就职于不错的企业,意气风发,前途无限。在年轻时达到如此地步,未来的人生本该一切顺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蒙梧望还未来得及享受大好年华,就因一系列变故离世,死时才二十多岁。
朋友的去世让柊规灵痛心不已,蒙梧望没有亲人,安葬他的工作全由自己完成。由于蒙梧望生前因某一事件而饱受非议,陵园方面不允许将其放在显眼的位置,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加之柊规灵手头的钱也有限,一番商量于妥协下,最终只能将其安置在陵园的边缘角落。
从某种角度来说,柊规灵能理解陵园方面的做法,但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有关蒙梧望的事件早已调查清楚,公告也说得非常明白,足够证明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不法之事。然而人们出于某种心态并没有相信这些公告,继续坚持自己心中的执念,持续输出压力,成为蒙梧望离世的助推剂。
每当想到这些,柊规灵既愤懑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或许人们早已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还像往日一样正常生活,丝毫不觉得曾经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差错。
而作为蒙梧望曾经的故友,柊规灵也一直被人暗中议论和排斥,只是现在风头过去,没人再有什么兴趣讨论这些。柊规灵尝试多次解释无果后,干脆断绝了与其他人的联系,自此深居简出,日复一日在公司与公寓间两点一线,在孤独中漫无目的地奔走,将曾经的热忱和信念藏于深处,像死灰一样飘荡在天地之间,直至心中那一抹对生活的余烬耗空为止。
余晖洒满远方田野,暮霞浸染天上薄云,秋风扑面而来,林叶哗哗作响。望着如画的风景,柊规灵叹了口气,倘若自己也能躺在这里就好了,那就不必再继续劳累下去了。尽管听起来荒唐可笑,但他知道自己的极限正在逐渐靠近,不知哪一天就会来临。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虽然不知道回公寓该做些什么,但还是回去吧,说不定回去之后,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人们喜欢走一步看一步,仿佛这种起落不停的节奏感能够带动头脑的发条,带着他们向前走去。
暮色笼罩长街,路灯如繁星装点城市,路上遍布放学的学生和下班的打工人,商场的霓虹灯开始闪烁五光,路边小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顺着逐渐稀少的人群又走了一段路程,柊规灵回到了位于小区角落的公寓里。
这里陈设很简单,只有桌椅和床铺,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这座公寓位于两个区县的交界处,靠近工业区,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在四周工厂里打工的外地人,他们白天在外干活儿,晚上在这里简单休息。平日里人还算多,过年时不少人回老家,显得空旷些。
工业郊区注定与繁华搭不上边,如此一来消费也普遍低下。柊规灵当初选择在这里租房,最主要就是这里租价低廉,能省下不少钱用于其他日常开支。
这里本就处在城市边缘,自己又住在这里的角落,或许这就是所谓边缘之边缘吧。
柊规灵瘫倒在床上浑身酸痛,去陵园的路还是不短,赶路也是个体力活儿。短暂休息后,柊规灵起身打开一瓶苏打汽水,顿时放松不少。虽然现在还没想起来自己打算做些什么,但就像这样闲着度过一晚也算不错。
柊规灵起身打开窗户,窗外漆黑一片,就连月亮也消失不见,时而吹过一缕夹杂着煤烟味的秋风,让人有些头晕胸闷。笼罩在夜色里的工厂死气沉沉,一眼望去看不清轮廓,唯有照明灯犹如巨兽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烁。
柊规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打开窗户到底要做什么。于是他关上窗户,躺在椅子上刷了会儿新闻,直至眼皮发沉,最后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