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为何停顿，更显赫的身份是什么，方紫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只是她更清楚，为什么那个身份——先越国公，不会被拿来大做文章。
“若是要用那个身份大做文章，便是要推翻当今陛下的宣判。”方紫岚自嘲似的笑了笑，“全天下没有人敢这么做。”
“可是你敢。”慕容清定定地看着方紫岚，“你想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我的事。”方紫岚神情淡漠，“既然所有人都在等世子答复，世子给了便是。”
“若我承认，你待如何？”慕容清定定地看着方紫岚，她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萧璇儿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无妨。”方紫岚轻轻拍了拍萧璇儿的肩，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对慕容清道：“届时纵然世子把我交出去，天下人也免不了觉得忠正王府是紫秀共犯。”
她顿了顿，“更何况，江湖传言紫秀的背后是鬼门，鬼门又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我们大京的陛下可以假装不在乎，那汨罗的国主呢？以他的性子，忠正王府上下可还有活路？”
慕容清沉默不语，方紫岚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下去，“难道世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这个机会了？”
“什么机会？”萧璇儿下意识转头去看方紫岚，见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却不敢置信。
她又看向慕容清，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然而他身边的孟庭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方紫岚说中了什么。
“只不过，银甲军入了大京的地界，忠正王爷身边可有什么人？”方紫岚声音压得更低，“若不然，世子便是要舍弃……”
“我父王不会背弃汨罗。”慕容清猛地打断了方紫岚的话，她轻笑出声，“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世子莫要当真。”
慕容清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若我不承认，你又待如何？”
“世子觉得我会如何行事？”方紫岚不答反问，慕容清面沉如水，“我怎会知道？”
“那就是无稽之谈。”方紫岚敛了笑，“天下见过紫秀的人没几个，他们可以说我是紫秀，当然也可以说旁人是。”
“偷梁换柱？”慕容清若有所思，方紫岚摇了摇头，“是鱼目混珠。”
慕容清冷哼一声，“有什么差别？”
方紫岚没有回答，而是朝萧璇儿道：“萧姑娘，替我散播两条消息出去。”
萧璇儿微微皱眉，听方紫岚径自道：“第一条就说紫秀叛逃，鬼门公子有令——所有鬼门中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闻言萧璇儿张了张口，方紫岚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道：“第二条则是鬼门招魂令现世，谁得之便可号令鬼门。”
萧璇儿愣了愣，方紫岚想了想，随手递给她一个令牌，“多仿制十几个，这两日便尽数流转出去。”
“世子夫人所求，价格不菲。”萧璇儿没有接过令牌，方紫岚直接塞到她手里，“需要多少，尽管朝世子开口便是。”
慕容清深吸一口气，不等说什么，就听方紫岚又道：“方家为了平钟灵寺的烂账，损失不少。待审案结束，只怕更是元气大伤……”
“够了。”慕容清听不下去，截住了方紫岚后面的话，“忠正王府虽然未必有方家财力雄厚，但这笔钱还出得起。”
萧璇儿握住令牌，朝慕容清和方紫岚分别行了一礼，“多谢惠顾。”
方紫岚目送萧璇儿离开后不久，慕容清的声音便再次响起，“鬼门对叛逃之人，都这般不讲情面？”
“孤魂野鬼，讲什么情面？”方紫岚神情凉薄，慕容清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难道就没有你留恋之人？”
“我留恋之人，死在了上一次这样的追杀中。”方紫岚并没有看慕容清，她的目光落在院门处，却看不到院外有什么。
“只是鬼门的追杀吗？”慕容清追问了一句，方紫岚咬了咬唇，“还有江湖人的围剿。”
“京中那位要是知道你的行径，怕是要被气死了。”慕容清勾了勾唇，“自己好不容易养的鬼门，就这么被毁了。多少年的心血……”
“世子说的唏嘘，莫不是同情他了？”方紫岚似是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慕容清的话，他也不恼，只是认真地问道：“当初，他待你好吗？”
“好？”方紫岚重复了一遍这个字，既没有肯定，亦没有否认。
就在慕容清以为方紫岚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倏然听到了她的声音，“谈不上好坏，只不过若是没有他，我不会是今日这番模样。”
“看来是不好了。”慕容清替方紫岚下了判断，“既然如此，无论他落入何种境地，都是罪有应得。”
方紫岚挑了挑眉，“听世子这么说，是觉得我做的还不够？”
“招魂令一出，江湖人必定趋之若鹜。此时又说紫秀叛逃，是个人都会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慕容清幽幽道：“天下没几个人见过紫秀，也没几个人见过招魂令。”
“世子说得对。”方紫岚收回了视线，与慕容清四目相对，听他道：“江湖大乱，鬼门损兵折将，然而十殿阎王早已不在，鬼门本就气数已尽，对他来讲不过是折尾，与性命无碍。可我听说得罪了紫秀，最好便是一死。”
“世子听说了不少。”方紫岚笑了笑，慕容清嗯了一声，“不过耳闻未必是真，眼见……”
“眼见也未必为实。”方紫岚接口道：“世子大可观察我、揣测我、试探我，但我奉劝一句，不要得罪我。”
她说着朝慕容清靠近了两步，“因为你听说的不假。”
慕容清没有退却，反而上前几步，“姐姐放心，我向来珍惜自己的性命。”
“珍惜性命，还离我这么近？”方紫岚抬手挡在她与慕容清之间，不过一步之隔。
慕容清牵住方紫岚的手，“我记得姐姐说过——夫妻一体，我们不该这么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