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的尽头，是熟悉的大柳树，以及比她离开之时更加破败的房屋——这六年一直没有翻新过的房屋。
在栅栏外远远看着，她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这个地方的人更多了。
也难怪会有更多的人走那条出城的通道。
三哥曾经说过，城西的人变多了，意味着穷人变多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她是承认的。毕竟她就是那个无论如何都要从城西跑出去的那个人。
在城西贫民区的边缘，有着一条小吃街，城西的人民亲切的称之为“老街”。
他们有限的知识水平不允许他们取什么好听的名字，老街二字已经是他们对这条街最为尊重的称呼。
在老街，他们能用最为合理的价格，买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这也是小五此行的目的地。
在城西，桂花糕已经可以算是颇为奢侈的食物了，想想她还在城西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在卖桂花糕的铺子附近转来转去，期待着某个大人物能给他一些口粮饱腹。
毕竟，买得起桂花糕的，很少会有城西的人。这也是少有的，他们不越界就能接触到大人物的方法。
时隔六年，她竟也变成了买桂花糕的人。
蹑手蹑脚的走到铺子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向店主询问着价格。
“桂花糕怎么卖？”小五的语气中充斥着胆怯的意味，虽说她的存款确是够买一份桂花糕来，但有钱人的世界终究是她所没接触过的。
听到来人的询问，那店主神色淡淡，仿佛笃定了她不会买一般。
“十文。”
当然，店主也不会去恶意的嘲讽她，毕竟处在城西的边缘，出于好奇来问价的人数不胜数，她也早便习惯了。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看起来就像城西人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数了十文钱给她。
“姐姐，来一份桂花糕。”小五道，在她的脸上，是早就定格在她脸上的，模式化的笑容。
在这时，芙蓉方才注意，这个小姑娘虽然穿的破了点，却是毫无城西人营养不良的影子，皮肤细腻如上好的白玉一般，精致，无暇。
这一点，是只有那些每天都在研究怎么护理自己的皮肤的那些大家小姐才会做到的。
只可惜，她的眼神是晦暗而麻木的——若是没有真正吃过苦，是不可能有这种眼神的，这也排除了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的可能性。
想来，她是有着什么奇遇吧，不过，她并不好奇。毕竟，看她的样子，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过什么。
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芙蓉快速的切好一块桂花糕，用牛皮纸仔仔细细的为她包好，交到她手中。
这时，芙蓉冷淡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虽然只是一点小钱，但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小五将桂花糕接过的时候，那双死寂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光亮，就和小孩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拿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
这才是，小孩子应有的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