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伴郎伴娘服和游戏道具一起被海关扣下了,婚庆不得不就地购买,重新裁剪。
婚礼前一天下午,景致和四个伴娘在晚宴举行处的一栋小房子里试衣服。设计师、司仪、助理、策划全挤在一个房间里,乱作一团。
“等一下,度假村宣传?景致,你们收了多少广告费啊!齐超可真是够扣的。”沈知优边接受设计师的摆弄边问道。
“这个是新郎的姑姑要求的。”婚礼策划赶紧上前解释。
沈知优和景致对视一眼,景致目光向下,沈知优则嫌弃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可惜了,我最近没什么新戏要上,不然也可以顺带着宣传一下。齐超姑姑的经济头脑真是好啊,怪不得生意做那么大。”
明白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不悦与嘲讽。齐超的姑姑在业内是出了名的睁眼瞎,圈内有句话,只要在她瞎霍霍的时候站在她的对立面就能赚钱。
策划尴尬一笑,早有说辞在这里等着她。
可沈知优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拿过本子给划掉了,“这么糟糕的创意你们也能放进来,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新娘子这么多未婚姐妹在这看着呢,日后大家结婚都要找婚庆的,别到时候一听到你家的名字就望而却步了。”
策划点点头,但是又万分无奈。之前做这个表的时候便是费了时间沟通,可是齐韵油盐不进,再说下去还有要和他们撕破脸皮的势头,所以他们公司便想着就这么着吧,客户以为的完美才是真的完美。
正当策划左右为难时,门被轰然推开了,齐韵带着两个阿姨走了进来。她笑得灿烂,边走边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我来看看我们家的漂亮姑娘。”
屋内人面面相觑,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几分热情。
见气氛不对,齐韵直接冲着策划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她一把扯过策划手里的本子,待看清楚内容,眼神变得十分阴郁。
她尖着嗓子道,“姑娘们,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和新娘子商量,你们要换衣服的话先去楼上换好么?”
这位姑姑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
沈知优记得景致说过,她第一次去齐超家吃饭时便被她弄得下不来台。现在她要单独和人聊,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长辈开了口,她就是不愿意也得走。
沈知优从化妆台上面拿了手机,朝着景致比了个手势。
齐超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屋内的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原本该守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不见人影,她四下张望半天,只好拽着拖地长裙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走。
门打开,方陈然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沈知优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问道,“有事么?”
话音刚落,一楼的化妆室传来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接着是齐超的婶婶的声音,“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进了门不听话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沈知优脸色一白,猛地回头。她四下张望,取了门边上花瓶里的一根树枝,裙子一提,怒气冲冲地往里面走。
这架势,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去干架的。
“沈知优!”方陈然虽然也很震惊,但他的脑子是清醒的。外面不到百米就是记者们住的地方,她要是出了这口气,现在是爽快了,明天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被他这么一喊,沈知优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情绪上来了,什么都挡不住。
这边沈知优气鼓鼓,后面又有两个伴郎往这边跑了过来,方陈然生怕再生事端,“这是人家的家事。”
“怎么回事?”江海越过方陈然,直接拉住要暴走的沈知优。
方陈然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眸子阴了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不过他没有时间犹豫,而是对着另外两名伴郎迎了上去,“我们搞错了,不是这一栋……”
“你进去干什么?里面可不是丁文优。”江海理清楚缘由,招来策划师耳语了两句,“麻烦你了!”
策划师笑得谄媚,“应该的。”
化妆室里的气氛很是肃穆,景致坐在化妆凳上,眼眶含泪,凄凄惨惨戚戚。
“韵姨。”江海先打了招呼。
“江海,你来了!”齐韵站起身来。
沈知优直接走了过去,蹲在景致旁边,摸着她脸上的手指印,出声埋怨,“你是不是傻?”
她声音不大,屋里的5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齐韵晃动了一下脖子,瞪了眼沈知优,没有说话。
看到景致的脖子红了,沈知优又气又自责,眼泪说来就来,冲着齐韵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小姐,你怎么说话的!”被她这么一骂,齐韵面上已经是挂不住,“我们家的事就自己解决,不牢其他人费心。江海你要是没事就带这位小姐出去逛逛散散心,这对我发脾气是小,别吓到外面的记者朋友了。”
她这威胁的口吻让沈知优更气了,她是想把这人的嘴撕了,可景致还得和她相处。
江海抬手将沈知优往后一拉,自己挡在她身前,“我算是女方邀请来的客人,礼还没成,怎么能算是家事?”
齐韵闻言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江海,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没听谁说过,见过家长了么?”
“我不是他女朋友。你不用费尽心思在这上面挑拨。”
“你!”
“我什么我!”沈知优一肚子气,不发不畅快,“你把记者全给我找来,咱们来个现场直播。”
齐韵气极,指着景致道,“你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你自己为老不尊,打着长辈的旗号欺负人。”沈知优猛地站起来,气势一点也不输。
若说景致是颗软柿子,沈知优就是根硬骨头。
景致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正欲说话,却听见江海再次出声,“韵姨,她年纪小,您总不至于气量也这么小吧!”
齐韵冷哼了一声,情绪缓和下来。
若不是接下来的话,江海怀疑他的后脑勺就要不保了,“至于记者,来围观也没关系,正好让我看看谁敢在背后议论我的事。”
他说话依旧不急不缓,眼里也是满不在乎,可话里的寒意不减。
齐韵看了看江海,又瞪了眼沈知优,终是一句话没说。
策划见状赶紧上前说话,“齐先生说如果这个流程不取消,那其他的广告他也就不拒绝了……”
“荒唐。”齐韵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江海在走到沙发边上,抽了两张纸给脸上还有泪痕的两位女士,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坐回沙发上。
明明是他惹的自己不快,可他却一直这般从容,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会按照他的剧本往下走。齐韵将流程表扔在化妆台上,咬着牙说了句“江维年有个好儿子。”
言罢,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门。
沈知优赶紧蹲过去给景致检查有没有肿起来。
这边正吹着呢,突然就被人大力气撞到了一边。
安抚好景致,齐超才给了不尴不尬的两人一个眼神,“谢了,两位。”
“得了吧!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沈知优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婚礼临近,她不能闹性子。
她的话暂时缓解了房间内有些沉闷的气氛。
江海跟着沈知优一同往外走,缓缓将西装扣起来,压低了声线,刻意不让沈知优和景致听到,“我来这里不是来看笑话的。”
齐超的脸瞬间就白了,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门一打开,沈知优被寒风糊了一脸,沈知优强撑着,可脸上的笑意不减,“刚刚好精彩,你没看到她的脸色,清一块白一块!”
“什么?”江海问道。
“就齐超的姑姑啊!刚我气得头都晕了,只想把巴掌扇回去。亏你能想出那么聪明的办法。”沈知优脸上挤满了笑容,可见对她是真感激。
“聪明么?”江海反问,“我要是你,直接报警好了。”
真稳准狠。
“鲁迅有一段话,讲窗户和屋顶的你听过没?”
“我知道,中国人喜欢中庸嘛!”
江海微笑着点点头,“所以她为了齐家人的面子也会妥协。”江海不准备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你刚吵架也挺厉害的。”
沈知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姑姑和奶奶都是吵架的高手,带脏字的不带脏字的,能把人气得够呛。我耳濡目染,多少学了点。”
江海也跟着笑,“看得出来。”
“唉,还真的是为景致捏一把汗。”这样的婆家,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要是江海和景致的关系真的特别好就好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景致也会好受点。
突然话题就变得伤感起来。江海转过头,看着她的头顶问道,“如果你是景致,你会嫁么?”
沈知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如果很爱很爱就嫁吧!”想了想,又说,“不是,我应该不会。”
“为什么?”
“我喜欢自由一点的生活。”沈知优说着停了下来,“我之前一直都是在工作,已经赚了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了。如果未来又要应对这些事,不是又很累嘛!要辛苦一辈子,那我也太惨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老了当富有的咸鱼,谁都管不上我。所以,我应该不会嫁所谓的豪门吧!”
“豪门也不都是这样。”
“但你知道么,就算是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一直也都是门当户对的。我有自知之明。”沈知优转过身,面向他,“就送到这吧,等一下遇到记者可不好。晚安。”
“晚安。”
沈知优盾走的速度之快,让他的告别只能消散的冷风中。